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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洛水舫138（第2页）

谢灵运一杯酒尚未倒满，诗兴已至，眼神中几许哀怨浮过，张口道：“潜虬媚幽姿，飞鸿响远音。薄宵愧云浮，栖川怍渊深。”亭中人轻轻道：“大家文采飞扬，出口成章，小女子佩服之至，然国事家事，非一时之哀怨可解，大家若不弃，且听小女子一曲琴音若何？”

谢灵运口称善。

透过轻纱，隐见一双纤纤玉手在琴弦上来回拔动，一曲清音犹然而生，画舫缓缓破开水面，冲破倒映的月影，美妙的弦乐浮于河面之上，清音悠长，琴意？情意？

这正是昔日在成都琴台上弹奏的那首《凤求凰》，当时刘威没注意听，此时再闻，心中如五味杂尘，连不大懂音律的刘威都听得出，这是她在怨自己呀。

一别数月，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阿泷……”

刘威嚅嗫着想要说些什么，一旁的柳元景却道：“刘兄，你的眼睛怎么了？”

先前浑然不觉，此时用手触及，竟有两行泪滴落下来，他连忙擦了几下，揶揄道：“风沙入眼了。”

柳元景晃着脑袋道：“月郎星稀，风清云淡，哪儿来的风沙？”

谢灵运呷了一口酒，微微颔首道：“少年心性，沙在心中。”

颜延之亦是微笑不语，轻轻感叹：“好一曲凤求凰，情真意切，非局中之人绝弹不出此等意境，女郎可有心事？”

亭中人长叹一声，幽幽道：“郎君移情，舍弃亲友决绝而去，小女子若候无佳音，只得来这江南遍寻。”

谢灵运如个老愤青一般，不对，他就是个老愤青，当即拂袖道：“这等薄幸之人，恋他作甚，若有朝一日让老夫看到定鞭笞二百再丢于江中。”

我擦！这是要把我浸猪笼啊！这老愤青，够狠！

谢大家这还不算完，继续愤愤道：“老夫真不明白，哪家小娘能及得上女郎万一，她在哪里，告诉老夫，天涯海角也要让她放弃这个念头。”

亭中人叹息一声：“她死了。”

“这……”谢灵运与颜延之尴尬地相互对视，总不能找一个死人说道理吧。

亭中人打破尴尬道：“小女子想及心事，倒叫颜谢两位大家见笑了。”

谢灵运醉意上涌，连连说无妨，颜延之却好像看出了什么门道，细看刘威的表情，哪里还有先前的淡定？这里面有事儿啊，想到这儿他拉着谢灵运，好生安慰一番，又说了会儿话便要告退了。

谢大家当真是狂放不羁的风流才子，一把年纪了竟然还不顾尊卑，定要替亭中女子出气，又灌了几口酒，到底是年纪大了，当真支撑不住这彻夜泛舟，终还是退下了。

柳元景很是不解风情，拉着刘威便要走，刘威一甩手道：“今晚我不走了。”

“人家都送客了……”柳元景话没说完，突觉一双明眸望向他，细一看，新上来的女子有几分眼熟。

这位**不可方物的美女对着柳元景微微施了一礼，轻声道：“柳公子若是不走，可留宿于舫中，婢子已令人准备好了房间。”

这不是明姬嘛！柳元景恍然大悟，瞥了一眼刘威，轻叹着摇了摇头，悄声随明姬走了。

望楼上已是无人，刘威凝视着轻纱后的身影，轻轻唤着她的名字。

“阿泷！”

亭中人没有作答，轻纱一掀，曼妙的身影从另一边走了下去。

刘威连忙追上，这望楼通向船两头，两边皆有楼梯，听着微步轻踏的声音，她显然已下楼去了，刘威的心如针扎一般，自己这是第几次对不起她了？人家好像不欠自己什么。

终是没有勇气追上去，迈出的步子竟是退缩了。

“自从你走失后，公子数月寝食难安，人也是消瘦了。”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刘威没有回头，听得出这是明姬的声音，她去而复返，大概为的就是对自己说这样一番话吧，阿泷她……

刘威哽咽着，数月来，自己近乎忘了这个名字，是一种刻意的屏蔽吧，当她再出现之时，适才发现，自己与她牵得竟是这样深，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

轻步下楼台，一层楼舫之中灯火通明，烛火中倩影几重，刘威静立着，慢慢垂下了头。

……

门是虚掩着的，灯光从门缝中溢出，仿佛期盼某人推开它，门缝或如某人的心房，始终为君打开。

“吱呀——”

门轴发出轻轻的磨擦声，刘威低着头，脱掉鞋子，踏上细密的蒲席之上，余光中，一道倩影正对着他，该面对的总该面对，定下决心，他一咬牙，猛地抬起头，放眼一望，竟是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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