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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家国(四十一)
钟鼎鼐火速离开中段,赶往第一段乐冬辰的防区收拾残局,那一个惨字了得!三菱·Ki30·97式轻爆击机两挺7.7毫米机枪,射速快,火力猛,从天而降,没有遮挡,打在乐冬辰的阵地上,造成的伤害十分严重。一个团,阵亡三分之一,轻重伤三分之一,完好无损的,只剩下三分之一。营级官长死了一个,连级死了六个,哀鸿遍野,四处悲声。好在准备充分,之前运送物资的汽车还在南照,牺牲者择地掩埋,轻伤中就地诊治,重伤者处置后送往立煌。
王林部损失不大,虽然河中困兽一般的日军在死亡到来之际,暴发出相当强的力量,与岸上的王林部进行对射,造成了王林部一些伤亡,但是与乐冬辰部相对而言,少了许多,经统计,牺牲十六人,轻重伤三十七人。
莫敌获知日军东退,带着第三段埋伏人员赶了上来。王林问莫敌,是否对东退的日军进行追击。莫敌摇头否定,告诉王林,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要把对方的情况弄明白后再作打算。日军应变能力极强,勉强追击弄得不好会造成意想不到的损失。经过协调,把王林部的重伤员送往光州骑二军战备医院,牺牲人员就地处理。莫敌告诉王林,乐冬辰部此役已经打残,如果日军继续向西,能够挡住他们去路的就只剩下你我两部,此时,更不可大意。
乐冬辰部不能再战,在钟鼎鼐的安排下,全部撤回霍邱,全团只有侦察队留了下来,莫敌请他们支持一下工作。霍邱团的侦察队在这次作战中功不可没,他们准确的把日军的行动地点和时间上报,给了莫敌足够的准备时间,才取得了南照大胜。
莫敌部在舔伤的同时,日军也在舔伤。在周集,两部分日军汇合在一起,相顾无言。日军设想过各种来自河边的打击,也推演过各种反击方法,唯独没有预计到的就是火攻。从来水火不想容,在水中行军,却被火烧得如此悲催,从古到今,除了三国的曹操还没有第二个人。
南照一役,日军的损失有点太大,三艘拖轮全部被击毁,四十几艘木船还剩下三分之一。相对船只的损失,人员的损失就少了一些,出发时五个步兵大队一个骑兵大队合计六千二百人,鲁家口一役,失去了一个步兵大队,六十铺一役,不见了骑兵大队,南照这一役,竟然整整两个步兵大队不见了踪影。南照两次袭击,被打死的不多,被烧死和跳进水里淹死的占绝大多数。现在清点人数,还剩下两千来人,包括伤员。
按照平时,两千来日军,足可一战,但是,目前情况不容乐观,因为从船上跳下逃生的日军,不少是赤手空拳,没有枪也没有刀,有些甚至赤着脚,连鞋子也掉进了江里。目前最重要的是武器稀缺,且不说机枪,就是每人一支三八大盖也不能够,如果中国军队进行强攻,大日本帝国的勇士就只能用牙齿上阵。
好在第一段逃生的日军还保留有电台,立即向蚌埠方汇报,请求空降物资,吃的、穿的、住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武器。
接到电报,蚌埠六十五师团师团长大田米雄惊讶得表情呆滞,足足五分钟说不出话,身边的随行人员以为他会就此中风,正准备采取急救措施,却见他又悠悠气转。重新活过来的大田米雄气急败坏狂叫:“立即通知陆军航空兵,空投增援。”
看着飞机一群群的从头顶上飞过,已经到达润河口的172师吓得就地隐藏,连说话也不敢大声。这是什么情况,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密集的飞行,而且还是超低空飞行,日军搞的是什么古怪。
“是增援南照方面吗?”师长钟纪中将问参谋长李人翘少将。
李人翘也一头的雾水,说:“我问问南照方面。”
“南照方面负责人是天纵吧?”钟纪问。
“是的。”李人翘回答:“他那里有三部乌合之众,只怕打得相当艰苦,如今日军又派出这么多的飞机支援,只怕天纵那里凶多吉少。”
这时,副师长吴中坚跑了过来,说:“河里漂来不少浮尸,都是日军,看来天纵那里战果不错。”
钟纪说:“电台开机,向天纵问问情况。”
李人翘楞了楞,他们一直保持无线电静默,只为隐藏自己的行踪,一旦打开电台,自己在日军的监控中就无所遁形。想了想,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也应该到了最后决战时刻,没有必要再隐藏下去。于是,命令机要处开机,向莫敌部发出信号。
接到172师的询问,莫敌把情况说了,听到莫敌部已经把日军船队烧了三分之二,日军也退回到下南庄,钟纪大喜。这时,侦察人员回报,日军飞机在下南庄空降了大量的物资,日军也在下南庄驻扎了下来,目前正在淮河中打捞日军尸体。
钟纪打开地图,找到下南庄,用表尺一量,这个地方距离自己竟然只有十公里,如果要展开进攻,急行军两个小时就能接敌。问题是日军选了个不错的地方,这里是淮河中部的半岛地形,两边都是宽阔的水道,如果要向日军进攻,势必要渡江进攻,一旦渡江,即会暴露在枪炮的攻击范围内,必将遭到日军的灭顶打击。
“日本人挺聪明,找了这么个位置。”钟纪笑着说。
吴中坚和李人翘也相视一笑,李人翘说:“他们固守,我们也不用急着进攻,向集团军请示炮团支援,只要克鲁伯一到,在江这边一轰,他们有本事别跑。”
钟纪笑着说:“我们的目的是不让这路日军西去确山,与平汉线日军汇合,至于消灭他们,还是第二步。既然如此,我们就赶紧走几步,在周集一带扎下营,与日军来个隔河相对。做好防空,大家耗上几天再说,看谁耗过谁。还有,把情况通报给天纵。”
莫敌和钟纪电报来往,用的是二十一集团军的通用密码,只要是二十一集团军相应级别的单位,都能译电,因此,莫敌和钟纪互相了解的同时,二十一集团军和第五战区也顺便明白了目前的战况。
立煌集团军司令部,李品仙拿着电报,对参谋长陆荫楫说:“陆学长这回知道莫天纵的厉害了吧?”陆荫楫摇头不已,笑着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等老朽,已无葬身之地了。”李品仙大笑,说:“学长错了,有天纵这等后辈继承军事,我等不是死无葬身之地,而是死后任意择地。”陆荫楫大笑,点头认可。这次南照大战,莫敌之前将作战方案上报集团军司令部,对于他的火攻,上面都相当的担心,他的那个鸡尾酒燃烧弹,只在资料中看过,还从来没有见过实物,效果如何,更是不得而知。没有想到,实际表明,效果不是一般的好,是非常好。莫敌能够率领三部乌合之众,把东线日军拦住并击退,不仅展示出其强大的战术能力,也表现了他的神鬼莫测之机。此人可大用!陆荫楫表示认可。
知道乐冬辰要送来立煌治疗,李品仙嘱咐副司令长官张淦,作为乐冬辰的老上级,可代表司令部前去探望,这一仗打下来,乐冬辰有望去陆军大学深造了。至于王林,李品仙上报第五战区,为其请功,特别是王林部参谋长孟苏,更应予以嘉奖。
李品仙的报告上报第五战区的同时,军统南照工作站的电报也到了戴长官的手里,戴雨农的回电很简单:如此人才,需得我用,不得我用,务必毁之。
莫敌送走了乐冬辰,知道172师已经到达周集,自己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让钟鼎鼐带着朱从礼部陪着王林部在南照休整,等待从立煌来的补充,自己带着钟良部前往周集,不是为了增援,只是为了见一见老朋友。
当然,莫敌是打着增援的名义去的,他越加成熟了,知道了早请示晚汇报,事无巨细,请示最好。
来到172师,老友重逢,好一番激动。李人翘分别不久,不到半年,吴中坚已经将近一年,至于钟纪,已经有一段日子。看着莫敌肩头的少将军衔,钟纪笑着说:“民国二十六年初,天纵还是少校,几年下来,竟然成了少将,这个速度,可谓迅速。所谓战而优则仕,在天纵身上可以看到了。”李人翘怒道:“我在桂林时就十分的气不过,别人是偶尔踩狗屎运,只有莫天纵是踩了一泡又一泡。”吴中坚大笑,说:“我不气,我服气,天纵这家伙,每每能打出一些出人意表的好仗,我估计,这一仗打下来,必得上峰欣赏,天纵又有好事临近。”莫敌摇摇头说:“这一仗打得好的是乐冬辰,还有新四军五师的孟苏。过去我不太服气从苏联回来的人员,这次发现,从苏联回来的人,也有相当优秀的。哥几个要记住,苏联有个伏龙芝军事学院,那里面出来的,都是人才,不容小视。”
钟纪点点头,说:“天纵提醒的对,我们知道美国的西点,却极少了解苏联的伏龙芝,所谓只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是我们的盲区。”
淮河里漂过来不少的鱼,士兵们都在打捞,偶尔也会捞到日军的尸体,在岸上叫两声,日本人会划着小艇过来把尸体弄过去,还会道谢,浑不像几个小时前还打得天昏地暗,烽火连天,战争,就是这么古怪。
晚餐,伙房里弄了一桌全鱼宴,让莫敌意外的是,日本人的尸体并没有让官兵们倒胃口,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看来,战争已经让士兵们神经大条了许多,或者,士兵们压根就没有把日本人当成同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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