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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宿未睡,吴皇后还是早早地洗漱更衣,依礼去向两宫太后敬献早茶。
周太后暗自庆幸亏得自己没太过偏执才没失了这么个好儿媳,两手握了她的一只纤手,只顾欢喜不够。
钱太后心细,见她的笑容里藏着隐忧,知里面指定有故事,不及猜测,又记起彭时的话来:“莫非……”
暗自吃了一惊,她没有让自己“莫非”下去,两眼紧盯着吴皇后,问道:“皇上昨儿晚上几时回的宫?”
钱太后脸上稍纵即逝的变化,自然没能逃过心细如发的吴皇后的眼睛,吴皇后猜她必已生疑,想这事一旦张扬开来必要生出不少事端来,于己于人都不利,强自把心里的委屈压下去,撒谎道:“留过宴,即回了宫。”
钱太后已然看透了她的心思,既为她的顾全大局感到欣慰,又为她一味地退让感到担心,沉思良久,出言提醒道:“好皇后,须得努力啊,争取及早产下龙子,也了了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心愿。”
周太后不知其意,忙也跟着附和。
吴皇后却懂,极为感念她的关怀,虽知不可能,却还是应了声“谨遵太后之命”,又说了些长命百岁之类的祝福话,方才告辞回转。
坤宁宫里,已备下了各色精致早点,因为心里堵得慌,她挑了几样顺口的吃了,管事的内侍已按她的要求把后宫的资料报了过来。
后宫原先一直由钱太后在管,资料详实又完备。看过之后,她对后宫的情况算是有了大致的了解。她把头仰到椅背上,再默念一遍,以便加深印象。
默念完,她原打算想一想下步该怎么办,才能不让宪宗为后宫的事分心,冷不丁地,却又记起万贞儿来:“她进宫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会妃嫔的名单里没有她,宫女的名单里也没有她,她到底算什么身份?”
管事的内侍道:“前段日子,也就是皇后娘娘进宫前,她过来找到咱家,说她都快三十了,名字再留在宫女名单里太丢人,让咱家给她想法把她从名单里弄出来。
咱家问她弄出来放到哪儿,她说皇上早就想封她为妃。咱家说光口头说没用,须得有正式的诏书。她说反正是迟早的事儿,你就给弄出来就是。咱家也听过不少的传闻,想反正是迟早的事,就给她弄了出来。
弄出来之后,咱家再三找过她,她总说再等等。直到这次,贵妃的名单出来,仍没有她,咱家再去找她,她居然爱答不理,嗯,算是什么人儿呢。不过,咱也听说了,皇上果也给她报了,两宫太后愣是没有批准。”
其实,这事并非万贞儿亲自找的他,而是汪直秉承万贞儿的意思找的他,当然也没少给他使银子。唯恐被吴皇后瞧出端倪,又见万贞儿昨日对吴皇后无礼,想万贞儿指定不惧吴皇后,这才投机把汪直说成了万贞儿。
说谎毕竟亏心,说完,他不安地看了看吴皇后,见吴皇后两眼紧盯着自己不说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告饶道:“都是奴才的错,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还望皇后娘娘饶过咱家这一次。”
吴皇后自是不知,料不到这个奴才居然这样大胆,心里气不过,原想重责,但见他这样,气已消了一半,又想自己刚进宫不宜太严厉,嘴上道:“知错能改就好,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磕头如捣蒜似地连连道:“下次再也不敢了,咱家这就给她补上,给她补上。”
吴皇后道了声“起来吧”,等他站起来,见他仍一脸的怕,又道:“这样的错再也不要犯了,你想啊,两边的名单里都没有她,她岂不是连点卯都不用了?这样的风气不能长啊,如果人人都跟她这样,后宫不是要乱了套?怎么能不让皇上分心呢?”
他道了声“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奴才这就去办”,转身就往外走。
吴皇后忍不住又想:“这个万贞儿,进宫这么多年,还在做宫女,也怪不容易,咱也没有必要去怪她的一时失态。嗯,既然皇上喜欢,咱不妨瞅机会替她向两宫太后说说话,就给她个名分。
另外,她年岁也大了,不比那些小姑娘了,不妨再给她派一个小姑娘,点卯之类的事可以交给小姑娘去做,也能分担她的一些负担。”
想罢,忙喊住了管事的太监,如此这般地跟他说了,道:“补上,再这样告诉她。”
“宽厚仁义,大明朝有这样的皇后,万幸!”管事的内侍暗赞了一句,忙着去找汪直。
汪直也觉得吴皇后够意思,但他懂得万贞儿的心思,等管事的内侍走了,忙去向万贞儿禀报。
因为昨晚赌气跟宪宗闹得太久,过了中午,万贞儿才醒过来吃了点儿东西,正想着该怎么实施自己的计划,见汪直匆匆过来,问道:“有事吗?”
汪直不敢隐瞒,如实说了,免不了对吴皇后多了些溢美之词。
万贞儿大怒道:“放你娘的狗屁,你这个狗东西,不会几句话就被人给收买了吧?”
挨了骂,虽莫名其妙,汪直却还是脸上堆着笑,过来轻轻地锤着她的背,再去按她的肩。
汪直专门练过,手法还算不错,经了他这一锤一按,她登时轻松多了,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心下歉然,站起来又道:“不是冲着你,冲着那个人。哦,她还真把自己当成了皇后,骑到咱家的头上来了?”
汪直忙献媚道:“这话说的对,她哪里能跟咱们万娘娘相比,咱们万娘娘是凤凰,她连个野鸡也不如。”
万贞儿娇嗔了一声“数你会讨好”,接着道:“她给咱家个名分,咱家给谁名分?派个宫女给咱家,说给咱家分担,不过想着监视咱,想得倒美!哼,咱家就是不想去点卯,若是想去,还用得着她给分担?”
汪直不想她竟会如此阴暗,不由得有些怕,半晌没有说话。
万贞儿又道:“咱家不是秋柿子,不能任由你拿捏,迟早让你做不成这皇后!你个狗东西,不妨就这样转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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