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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雨夜急诊灯（第1页）

急诊室的红色警示灯在暴雨中忽明忽暗，像一颗被雨水浸泡到溃烂的心脏。林夏跪坐在手术室门口的地砖上，指甲死死抠着瓷砖缝隙，指节泛出青白。她盯着自己手背上蜿蜒的血痕——那是半小时前被"巴顿"的爪子划破的，当时它还呜咽着往她怀里钻，滚烫的舌头慌乱地舔她的脸。

而现在，那抹温热凝固成手术台上冰冷的金属托盘。

初遇：垃圾桶旁的纸箱

两年前的冬天，林夏在小区垃圾站旁捡到"巴顿"。纸箱里蜷缩着一团灰扑扑的毛球，右后腿不自然地扭曲着，半边脸溃烂流脓，苍蝇绕着伤口嗡嗡打转。宠物医院的诊断书像判决书："陈旧性骨折畸形愈合，面部撞击伤导致视神经受损，约三个月大，已错过最佳治疗期。"医生用镊子拨开它粘连的眼皮，"右眼瞳孔对光无反应，大概率永久失明。"

她给它取名"巴顿"，源自二战那位瘸腿将军。每天清晨五点，巴顿会用残缺的三条腿蹦上床，湿漉漉的鼻尖抵着她的眉心，直到她揉着它的耳朵笑骂："小瘸子，今天给你煎鸡蛋。"它总是把蛋黄让给她，自己叼着蛋白躲到沙发底下，发出护食的呼噜声。

日常：药片与蛋黄酱

巴顿的止痛药必须裹在蛋黄酱里才能骗它吞下。林夏的冰箱永远囤着三瓶蛋黄酱，瓶身贴满便利贴："周一早饭后1粒疼得发抖时加半粒"。上个月巴顿半夜抽搐，她抱着它冲进24小时急诊室，护士抽血时它疼得咬住她的手腕，却在齿尖触到皮肤的瞬间松了口，转而死死咬住自己的前爪。

兽医盯着X光片叹气："全身关节都有骨质增生，止痛药剂量不能再加了。"那天回家后，巴顿一瘸一拐叼来药瓶，用鼻尖推着滚到她脚边。

变故：美容台的防咬口罩

此刻手术室的门开了，金属轮毂碾过地砖的声响刺得林夏太阳穴突突直跳。白布下凸起的轮廓那么小，小到她错觉掀开布就能看到巴顿抖着耳朵从里面蹦出来。"防咬口罩的卡扣压迫气管，呕吐物堵塞导致窒息。"实习美容师的声音像从水下传来，"我们真的不知道它有癫痫史......"

林夏想起一小时前的画面：巴顿被套上黑色网状口罩时惊恐的呜咽，它独眼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爪子在空中徒劳地抓挠。她隔着玻璃窗比口型"妈妈在"，看着它被抱进烘干箱，转身去便利店买它最爱的鳕鱼肠。

真相：监控里的四分钟

三天后的深夜，林夏蜷缩在电脑前反复拖动监控进度条。21:07:33，巴顿在烘干箱里剧烈抽搐，美容师慌张地拍打箱体；21:08:49，值班医生冲进来时，巴顿的后腿已经停止蹬动；21:11:02，心电图归为直线时的机械长鸣穿透监控录音。

她死死盯着右下角的时间戳——从巴顿发病到她拎着鳕鱼肠冲进医院，间隔四分二十九秒。便利店收银员找零时多聊了两句天气，电梯在五楼停顿了十秒，医院走廊第三个地砖的裂缝让她下意识绕了半步。

每一个瞬间都被记忆切割成钻石棱面，反复划开结痂的伤口。

余震：衣柜里的狗毛衣

梅雨季来临时，林夏在衣柜深处翻出给巴顿织的圣诞毛衣。薄荷绿的毛线还粘着几根白色狗毛，后腿部位特意织成镂空，免得摩擦它增生的骨节。去年平安夜，巴顿拖着不愿穿毛衣，叼着袖口和她拔河，最后被她用鳕鱼肠哄着套上，气鼓鼓地用屁股对着她啃了一晚上磨牙棒。

此刻毛衣静静摊在床上，胸口的驯鹿图案随着窗外的雨滴微微起伏。她突然抓起剪刀发疯般绞碎毛衣，线头崩断的噼啪声里，恍惚听见巴顿着急的吠叫——那是它误食橡皮筋送医洗胃的夜晚，麻药未退时含糊的呜咽。

终章：没有鳕鱼肠的轮回

宠物殡葬师递来骨灰盒时，林夏注意到他腕口的抓痕。"上周被只应激的布偶猫挠的。"他尴尬地扯袖子，"它主人车祸去世了，绝食三天......"话音未落，林夏突然抢过骨灰盒冲向门外。

雨下得比手术那天更急，她跪在医院的烘干室门口，颤抖着打开印有爪印的陶瓷罐。巴顿总爱把鳕鱼肠藏在这里的消防栓后面，等她假装找不到时，才得意地晃着脑袋叼出来邀功。此刻雨水混着骨灰渗进地砖缝隙，她徒劳地用手去拢，却只抓到一把混着消毒水味的泥浆。

远处急诊灯依旧猩红闪烁，下一只套着防咬口罩的狗正被抱进烘干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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