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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担心（第1页）

姜永安下一秒就打了他一巴掌。

姜砚在发现自己还手根本没用，反而会招来更多的打骂时就没再打算反抗了。他此刻鼻青脸肿，校服被污泥和血染得一片脏乱，几乎已经昏晕过去。姜永安冷哼一声，又随便踹了他几脚泄气后走了。

姜砚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昏睡了多久，直到一阵冷风吹过，冷得他一抖，才后知后觉地半睁开眼睛。他就着这个姿势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终于慢慢地坐了起来。

这一次应该没有伤到骨头，还好，不至于严重到要爬去医院。姜砚头抵着墙，动了动手指和双腿感受着身体传来的疼痛，然后又闭上眼睛。

校服算是不能要了，明天还得去买一套新的；试卷还得找蔡兴解释解释，也要遮掩一下脸上的伤。他半梦半醒般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到黏腻的手感，不知道是血还是地上的泥，身上只是稍微动一下都感觉到撕裂般的痛意。

但姜砚已经习惯了，他的脸色惨白，几乎失去血色，却踉跄着扶墙站了起来。站起来的一瞬间，无尽的疲惫、倦意和眩晕感席卷而来，他尽力躬身拿起自己的包，额间冒出冷汗，就这样一瘸一拐地找回家的路。

天上只有孤零零的一只月亮，路上只有他一个人。他微微抬着头，寻觅着那栋熟悉的居民楼。此刻所有的灯都暗了下去，他只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户人家还亮着。那家人的影子投在窗上，投在姜砚涣散的瞳孔——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女人撑着下颌看着男人，男人的面前有着一碗夜宵，两人正面对面坐在饭桌上，气氛极为温馨。也许是男人工作一天后回到家，得到了妻子体贴的照顾和安慰。

这对姜砚来说如同电影的一幕，却是家家户户的寻常。

他收回了漠然的目光，只是拖着自己往前走。

回到家后，江燕花已经睡下了。他轻手轻脚，回到房间拿出酒精、绷带和纱布，随手拿了套衣服就躲进了洗手间。

姜砚的手指捏着自己的衣领，脱了衣服，在镜子面前露出淤青和伤痕遍布的身体。他轻轻眯了眯眼睛，一手撑着洗手台，凑近去看自己的脸。

所幸没有打到眼睛，不至于无法遮掩。

洗手间惨白的灯光打在他裸露的皮肤上，使他能够看清上面大块大块丑陋的淤青和血痕，像白玫瑰上被泼染了青红的颜料。姜砚调了温水，忍着痛洗了一遍之后开始用酒精消毒。

他处理伤口已经很熟练了，也知道哪种药膏对哪种伤能好得快。酒精散发着浓烈的气味，冰冷的触感和针扎般的痛意让他有些许清醒。水珠沿着他的锁骨滑落，滑过身体的痕迹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正缓慢地划开他的胸口。

姜砚熟练地将脏衣服都扔进了垃圾桶，再把棉签和带血的棉球扔进去，冲干净镜面和洗手台上的血，打开了窗散满室的酒精味和血腥味。此时他冷静得如同一个颇具经验的杀｜人｜犯，淡然的神情像刚刚真的杀了一个人。

他慢吞吞地走回房间，适应着双腿传来的疼痛，以备明早别被人看出毛病。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同时看到林山檐给他发了条消息。

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映着姜砚的脸，他看到那个抹茶山的头像只发了七个字：路上小心，明天见。

姜砚熄了屏，转头埋在枕头上低低地笑了笑，提起嘴角却又扯到了唇上的伤口。

他在黑暗中无声地说：明天见。

林山檐一晚上都睡得不好，他做了噩梦，梦境里有怪物一直在追着他，张着血盆大口几乎要把他吃掉。他猛地坐了起来，冷汗浸透了衣服，张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姜砚！”

他后知后觉到自己的失态。但他实在太过担心姜砚了，看着姜砚走的背影总是心神不宁。

林山檐昨天沿着过去和姜砚回家的那条路走了好几次，站在姜砚的家门前伸出手想要敲敲门，却又顿住。因为他知道姜砚不在那里。

他去了鲨鱼齿，只得到了林龙意味深长的眼神。

林龙叼着烟，含糊不清地告诉他：“别找他，他不想让你知道的你就不要打听。”

林山檐只能回了家。这句话是对的，这是姜砚自己的事，不告诉他他就不应该打听。他的行为本质上还是失礼。但林山檐还是感到失落，心口很闷，像是一块石头重重地压在上面，让他一瞬间呼吸困难。

他早早地起了床去学校，走过安静的教学楼。他看到整栋楼只有八班的教室亮着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在抬眼望向最后一排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姜砚。

姜砚坐在位置上，和他对视，然后微微弯起了眼睛。

林山檐感觉到那块压着心脏的石头只轻轻地移了几厘米，还是沉沉地压在上面。因为林山檐注意到姜砚没有穿之前常穿的那件校服外套，而是换了一件新的。衣领高高竖起，把他裹得很严实，他还戴了口罩。

姜砚看着他，桌上是一个誊抄到三分之二的本子，懒懒地抬手打了个招呼，低哑道：“早上好，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林山檐垂眼看着他无所谓的样子，动了动唇，顿了很久后才回答：“早上好，昨天没睡好，就来了。”

“怎么睡不好了？要不要让小花煮点凉茶给你？”姜砚淡笑着看了他一眼，难掩眼底的疲倦。

“没事，不用麻烦。你……”林山檐从来没有这么笨拙，他没有再看姜砚的眼睛，只是问，“昨晚休息得好吗？”

姜砚觉得他的问题好笑，从口罩里闷闷地笑出了声：“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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