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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常识（第1页）

自从上次林一神秘兮兮的拿着几张金属片来学院找陆离之后，陆离已经将近一周没见过林一了。往常林一几乎是天天泡在学院里，俩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陆离刚进学院没多久。那天陆离没有课程，也无处可去，就在学院的外回廊上绕着圈圈。第一圈刚走了小半的时候，远远就见到了林一挡在一名新生身前。

当时林一非要拉着那名新生聊天，可学院里的新生都是灵魂刚刚上传到新躯，并且魂值低下以致无法与新躯契合的新人类。这种刚进入到新躯中的新生，在低年级段根本无法开口说话，那种可以在课堂上回答讲师问题的，都是快要毕业的高年级学员。

那时陆离远远的就听着林一在那儿自说自话，被他拦住的新生几次想走开都没成功。等陆离走到两人身后的时候，正听见林一非要拉着人家带自己在学院里逛逛。陆离从后边能看到那名被拦下的新生，被林一的声音震荡的魂体都不稳了，新躯上的能量约束忽明忽暗的。

那时的陆离看林一的举动，原先以为他和刚学院以前的自己一样，同样是被学院外新躯和旧人类矛盾激化下的牺牲品。在新躯占据了绝大多数人口的八门城中，陆离所接触到的少量旧人类一直处于被欺压的环境。所以陆离刚刚进入学院以后，才单纯的认为在这里他可以和新人类平等相处。但在见识过新学员适应新躯的脆弱期以后，陆离甚至产生过欺凌新学员的想法。不过陆离当初作为学院里为数不多的新学员，在学院里一直小心翼翼的，欺凌其他学员也就是意淫想想，不敢实际操作。现在看见林一堵住了新生的路，还非要拉着新生聊天，就以为林一是变相的欺凌新生，是为了在八门城中受到的欺压找回平衡。

陆离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林一。后来才慢慢知道林一并不是学院的新生，甚至不是同样在城中受到了新人类欺压的底层民众。

学院表面上对旧人类和新人类一视同仁，但两方都深深的感觉到，学院更加偏袒另一方。旧人类总是在埋怨最后能通过探险者考核的人越来越少了，而新人类则在抱怨学院中的旧人类太吵闹了，吵得所有新人类灵魂和躯体融合的进度都变慢了。后来几年间的大考过后，学院中的旧人类确实越来越少了。陆离也从新生熬成了老生，再后来又成了学院里唯一的旧人类，也成了学院中的一个异类。

距离上次林一来学院里找陆离已经过去一周了，又是和上周同样的那节近代史课程后。刚下课的陆离在内回廊上，看到林一此时正站在学院树边下，伸手摸着学院树所在的石台。

就在陆离看到林一的时候，林一也刚好转过头来，就好像他能从背后感觉到陆离的目光一样。还没等陆离走下廊道，林一就已经收回抚摸着石台的手，返身朝着陆离走来。

‘你说现在学院里就剩我一个旧人类了，如果没有我的话，学院应该可以直接用信息传输的方式传递知识授课了吧？’陆离站在内回廊的石阶下对林一问道。

‘那可不行，如果是直接传输的话，讲师那种同步率八十以上的稳固灵魂，可能在和新生相连的时候就会直接同化吞噬了新生的灵魂。’林一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哎，那照你这么说，讲师要是强行连接新生的话，岂不是可以通过吞噬灵魂增强魂值？’陆离随即感兴趣的问道。

‘哪有这种好事儿，灵魂在新躯里稳定之后，魂值是几乎不会变化的。而且不光是新生有魂体不稳或者魂体分离的情况，有些已经稳定的新人类，如果新躯出现能量拘束问题，也有魂体分离的风险。但吞吃这种魂体不稳的灵魂，不可能加强魂值。而且吸收别人的灵魂，还有排异反应的后遗症。’林一这种出自旧豪门的子弟，但得益于家学渊源，关于新躯和灵魂上传一类的常识远比陆离知道的丰富。

陆离每次听到林一提起这些常识，就像听天书一样，反正林一所说的东西他也没法考证。陆离像以往一样，默默记下了林一提到的知识点，然后转而问起了他这一周的时间消失去了哪里。

陆离那时候还不知道林家在哪，在学院里等不到林一以后，陆离去遍了他们曾经逛过的地方，但都没找到林一。

林一没去学院的这一周的时间里，就只是在家试图把手稿的内容翻译出来。不过在开始尝试以后，才发现没有那么容易。如果将手稿上的内容比作一副被打乱的拼图，林一在刚开始解读手稿的时候，还以为手稿不过是一副儿童拼图。将手稿上的电刻纹路折叠，就会得到一篇文章。可随着林一重组那些排列组合的方式后，发现还是可以组成新的段落文章。儿童拼图的难度也一下就上升到了类似纯白地狱的级别。废寝忘食拼图的林一，不知不觉间就在家宅了一周。

手稿上的文章并不以拼图的难易顺序为文章顺序，所以林一解读出来的文章多是没有前后的段落，没头儿没尾的。文章中倒是没有什么艰深难懂的术语，通过折叠破译反倒组成了几个荒谬怪诞的臆想故事。如果这份手稿不是从教授洪的宅邸翻出来的，林一可能会觉得这些怪诞故事还不如自家藏书中最缺乏逻辑的文章。读过几个故事以后，林一也觉得手稿上的内容不像学术文章，更像从公元至新元期间的野史杂谈。不过夹杂其中也有一些关于灵魂方面的探讨，让林一可以在他知道的常识之上深入思考。

也就是那一周之后，林一第一次邀请陆离去自己家里。陆离以前只知道林家在学院的东北方向，距离城门不远。

原先陆离觉得林一和他熟知的其他旧人类一样，居住在八门城划分的标准主宅里。但等林一的磁轨车停到林家车库的时候，陆离才发觉这个已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和自己的认知有很大出入。

其实从林一以往透露出的那些常识之中，陆离就能感觉到林一和自己的不同。这种不同不光是表现在林家非标准住宅的物质上，更是认知和获取知识途径的差距。

陆离没有想到林家居然会有自己的院落，而当林家院门打开的时候，陆离还以为是直接开进了公园，车道两旁种植着观赏松，院子里的草坪刚刚被修剪过，还散发着青草的香味。如果说唯一和自己居住的标准主宅相同的，就是林家主宅外墙所使用的建筑材料和建筑颜色了。不同于以往陆离所见的标准住宅，仿佛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同样灰色与白色的配色，造型设计上的不同使得林家看上去有着古朴厚实的质感。

两人从车库走出的时候，林度正静候在前厅。

‘少爷。’林度的声音温和，见到林一以后微微躬身，然后又转向陆离道‘欢迎小陆先生光临，少爷之前吩咐过，给您准备了椅子。’

陆离没想到林家还有其他人，在他认知里，抚育型机器人至多陪伴到每个旧人类六岁。而且每一栋标准住宅只会有一名旧人类居住其中。但再转念一想，这也不是在标准住宅里。

陆离记不清那天他到底说了什么，只记得当林一在书房里坐下之后，他第一次看到那满满一面墙的书籍。

书桌对面的位置上，摆着一张崭新的沙发，就是管家林度提到特意为他准备的。

两人都坐下后，林一突然问了一个他以前从不在乎的问题。‘你现在都在上些什么课程？‘

以前的林一从不关心学院在教什么，也更没有和陆离聊过这方面的事儿。

陆离倒是没有迟疑，答道‘近代史和基础科学。‘

‘还有呢？‘林一追问道。

‘没了啊，就这些。‘陆离倒是有点疑惑，自己还应该在学校学点什么呢。

林一听罢有点无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学院要培养学员成为探险者，却又只教导他们基础科学和近代史。林一真想问问学院到底有没有告诉学员们城外到底什么样子，又是为什么只有从学院获得了探险者资格的人才可以出城。

陆离看着林一欲言又止的样子，接着说道‘我听讲师说过，最后一年还有生存课，现在还轮不到我呢。’

林一又问‘那学院有没有说城外是什么样儿？’

‘你怎么对城外感兴趣了，要是想出城去，也考个探险者资格不就行了么。’陆离有些奇怪于林一的问题，城外被生物污染是他进入学院以前就广为流传的消息。按林一所表现出的认知水平，肯定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

‘我知道城外什么样，但我猜你不知道城外什么样。’林一好像绕口令一样答道。

‘那应该是什么样啊？’陆离这回反倒是被勾起了兴致。

‘那必须是青山绿水，小溪潺潺的，就跟原始森林一样。’林一随口说道，不等陆离提出异议，又问‘你们是不是还学了怎么辨别蓝氧石？’

‘对啊，这些内容是基础科学的一部分，而且学院是为了收集城外的蓝氧石，才设立的探险者。你是不是之前也在学院上过课，然后被退学了？’陆离一听林一提起蓝氧石的存在，就觉得奇怪，毕竟只有学院的人才会知道蓝氧石。

林一眼神微挑，示意陆离看看他们身侧的一整面书墙。相较于那些成长在标准住宅里的旧人类，有些知识他们可能即便进入学院，也要通过层层考核才会接触到。而对林一这个阶层的人来说，书籍不过是手边可以随时拿起或者放下的便宜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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