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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吐故纳新（第1页）

春节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一半，春节之前一凡就和老婆已经商量好了，下半程是到丈母家去，老婆娘家其实也不是很远，就是隔壁县。一大早老婆就开始催早点出发，早饭都没有吃的安稳。这段时间芳芳和奶奶朝夕相处已经有点感情出来了，再加上和同村里面的小朋友一起天天出去疯，还想赖着不走。不过老婆眼睛一瞪，芳芳也就非常识趣的上车了。依依不舍的告别了老妈，差不多上午十一点就到丈母娘家。此时家里亲戚们都早已经到了，就等一凡他们驾到了。春节在乡下的表现形式，就是大吃大喝，从大年初一开始排时间，一直吃到初八初九，说每逢佳节胖三斤，还是说少了。一凡和芳芳回来的日子，也是丈母家办酒席的日子。

一凡把车停稳了，老婆就从后备箱把各种礼物抱出来，如同圣诞老人一般，一个个亲戚送过去。这个是大舅舅的，那个是老姨的。一凡则忙着把烟掏出来，一个一个的敬上。老丈人把一凡让到客厅，拉到上首位置，乡下对这个座次还是看的非常重的，谁做上席，谁是陪坐，谁是次席，都能说半天的。一凡本来也非常低调的人，赶紧推辞，家里的长辈太多，见到老丈人还有亲戚还在谦让，一凡只得和老丈人说：“爸，你还是让我吃个安稳饭吧。”老婆家还是非常认可一凡的，亲戚们也是一个劲的敬酒，一凡喝的差不多了，就请老婆过来解围了。一凡酒量就这么大，亲戚他们都知道，喝到位了，也没有硬着要劝他。饭吃的差不多，一凡就到门口站着晒晒太阳，家里已经支起麻将场子了。一凡怕芳芳吃不消，那股子香烟和白酒混合的味道，抱着芳芳在门口走走。

老婆走过来，拉着一凡到房间，说家里亲戚等他说事情，一凡问什么事情？搞得神神秘秘的。老婆说：“老姨儿子，也就是段云。今年上半年毕业的，开始在南京找了一个企业干了半年，一分钱没有带回家，到年底还是老姨打了两千块钱，才勉强把房租缴了，买了车票。而且听说工作半年都是在车间里，生产线上，天天拧螺丝，每天都累的散架了。当时招聘的时候说的挺好的，过去做工程师。不过半年过去，什么都没有学到。老姨春节之前就开始和丈母娘念叨了，准备春节之后能够到苏城去找找工作，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能不能到姐姐姐夫的公司里面锻炼锻炼。”一凡暗暗叫苦，老丈人推着他去做上席，这个位置真不能坐。

一凡到了房间，看到老姨，丈母娘都在房间坐着了，老姨开始又是夸芳芳聪明，又是硬塞压岁钱给芳芳。老婆说了：“老姨不用这样，你直接和一凡说事情就好了。”老姨脸色顿时就变了，也是苦巴巴把段云的英雄事迹，重点选择性的说了一次。一凡对这个小舅子段云，老婆将他的故事，灌了一个耳朵的。上高中的时候就开始谈恋爱了，老姨夫到县城堵过好几次网吧，也是游击战高手，上大专也不闲着，基本上能挂的科目都重修过，这个孩子而且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极度的自信，自信到自恋的程度了。每天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一凡在饭桌上也听过几次他的大放厥词，放着天上的牛不吹，必须要吹太空宇宙的牛。一凡面有难色，老婆也看得出来，说道：“我让段云进来，你先看看吧。”一凡说：“也行吧，请段云进来吧，我看看他的专业水平。”

段云进来的时候，脸还在朝着门外喊道：“小四，你先帮我摸一把，我两分钟就到。”到房间后，老婆有点挂不住，说道：“段云，芳芳还在房间了，把烟扔掉。”段云熟练将烟头捏在手中，接过老姨喝茶的一次性杯子，烟头扔进去。一凡问了几个专业的问题，学习什么的专业，毕业设计是什么？车间里面有多少工序，节拍时间是多少。就连老婆都觉得段云回答的非常的敷衍，似乎关心手里的那副牌的好坏，大过于年后上班的公司，到底是苏城还是南京。一凡很客气的说道：“你去玩吧”，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老婆看的出来，段云一贯的德行，还有他今天的表现，也算是本色演出了。老婆还是非常了解，她这个不省心的小表弟。

老姨见到段云这个表现，也只摇头，老姨没有读过书，不过大概听听两个人的对话，也能猜到自己孩子刚刚状态如何了。可是脸上还要配笑着，讲起段云的各种良好的表现出来了。比如工作认真喜欢加班，特别讨领导喜欢，春节前还在电话给段云，要他春节之后一定要回去上班等等之类的。老姨说完也丢了一个眼色给丈母娘，丈母娘也一直跟着夸段云的好处，你们常年不在家，家里的很多事情，都是老姨，姨夫还有段云他们过来帮忙的，这个孩子勤快的很。

看到一凡还是沉默不语，丈母娘又开始加码了，春节之后知道你们要装修了，还要上班。我到时候也过去帮你们带带孩子。见到丈母娘这么说，一凡知道她们是把段云工作，和丈母娘过来带芳芳，两件事情绑定起来了。而且明显老婆肯定已经答应过了，如果直接说不要，这个年都过不安稳。

老婆踢了一凡一下，说道：“你倒是说句痛快话啊。”一凡被逼到墙角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段云孩子挺好的，虽然和小舅子接触不多，但是看的出来，段云是个有想法的，有能力的好孩子。就是我自己开的那个公司，规模不是很大，很多管理上也不规范，能够学到的东西也有限。我的想法是段云如果他愿意，先到我那边做一个过渡，不过段云还是继续找工作，最好是能找到像鼎亨这样的大公司去上班，这样对他的职业发展有好处。老姨你觉得了？”老姨和丈母娘听得出来一凡，话里话外还是想把孩子往外推，但好歹也算是答应下来了，就放心了。“这样就太谢谢姐夫了，春节之后段云就过去，能够早点上班。”老姨赶紧接过话来，生怕一凡的想法有了变化。

下午一凡就在丈人家看亲戚们打牌，自己没有上场，带芳芳在村里到处走走。晚上老婆和一凡商量起来，“段云过去上班，这个工资你是怎么想的？”一凡说：“我就参考之前招聘的几个本科学校毕业孩子，差不多是四千一个月，年终奖看表现，差不多是一两个月的工资，五险一金，我也全部帮他缴纳。这个工资在苏城，刚刚大学毕业不算是最好的，也算是中上吧，况且段云还是一个大专毕业的。”老婆想想也差不多吧，段云刚刚进入社会，工资也不能给的太高了。一凡也说了：“在我们那边的工作，也只是一个过渡，最好还是要让段云继续找工作。毕竟苏城工作就会很多，刚刚毕业到大公司工作学到东西有多又快。”老婆也说，是这个道理吧。

次日早上顾总电话过来问一凡是不是还在老家了？一凡说不在老家了，不过还在苏北了，在丈母娘家，问顾总什么事情来着。顾总说，有新项目，想请一凡到公司来一趟。而且最近从外头聘请了一个新的研发经理，也请一凡过来把把关。中午一起吃饭，见个面认识一下。一凡在丈母娘家天天吃饱了睡觉，睡着了吃饭，也是无聊的很，正好顾总的电话算是得救了。于是和老婆说好了，到顾总那边吃个饭。老婆有点不太高兴，刚刚到家几天，又要出去。下了死命令：早点回来，不要喝酒。

一凡到老家县城，直接到的饭店。因为顾总公司还没正式开始营业了，今天在饭店一起参加宴席的，都是顾总的心腹中的心腹，也没有几个人，非常小范围。一凡进来和各位都打了招呼，都是熟人了。之前一凡也做过顾总的项目，生产的，质量的，财务的，人事的等等也都接触过。不过坐着顾总右手边的一个小伙子，年纪不大，人很精神，带着黑框眼镜，书卷气很足，说话也是轻声慢语的。

顾总提议要喝酒，一凡只能投降，解释道，真的有实际情况，晚上肯定要回去丈母娘家，中午还是免了，顾总也就饶了一凡。饭局上顾总一直在描绘公司灿烂的前景，一凡也不是外人，所以一些公司的事情也没有避嫌。不知道是不是好的厨师还没有回来上班，还是最近吃的太油腻了，总觉得嘴里没有味道，之前在苏城怀念的不得了美味，吃到嘴里都是木木的。也就是青菜和鱼，一凡多吃了几口，其他的也没有动什么筷子，总觉得肚里饱饱的。

饭局时间不长，还没有正式上班，管理层的干部们，有的约了出去打麻将，有的还要回去接着到亲戚家第二场子。一凡还有年轻小伙子，随着顾总一起到办公室坐了一下，弄点白茶，解一解荤腥。顾总和一凡说了，这个小伙子不简单，是他高薪从上海一个世界五百强企业挖过来的，新项目的研发经理。到顾总这边来也是给顾总公司，下一代产品的升级做准备。顾总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大谈产品升级的必要性，顾总现在在售的几个型号产品寿命也快要到头了。已经生产多少年了，仿造的、伪造的一抓一大把。只要有客户提出来一个价格，世面上就有人敢给你做，即使这样报价，顾总觉得成本都收不回来。老型号客户给了死命令，必须明年要有一定幅度价格降低，也就是利润率还要降低。还好顾总的客户，都是国际上数的上来的一线品牌，在回款和订单稳定性上还是挺给力的。如果都是些套路满满的客户，顾总公司估计早就已经玩不转了。

如果这次研发成功的话，顾总的小船就可以航行到，每年十个亿级别的红海，一片光明。去年年底，新的研发经理就已经入职了，但是一直都和顾总在海外和国内大客户转悠。两个人看客户，分析市场，研究当前市场产品现状，整个行业的发展趋势和技术动态，做最终的决策。

春节放假回去的早，到顾总工厂也早。小伙子叫方大平，也是苏北这边人，这个也是方经理能够下决心，辞掉在上海大公司理由之一吧。一凡和方经理简单的说了几句，就觉得方还算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读书人，往大词上说：文化人吧。方大平看上去就挺实在一个人，说道：“之前就听顾总说过很多次一凡总的经历和传奇，我在车间里面也看到你们公司做的设备，的确不简单。这样规模的企业，能有这么好的品质的确是不多见。”一凡也跟着客气了一下。关于新产品的事情，一凡也不敢问太多，毕竟还是开发阶段，不小心就涉及到顾总公司内部的商业机密。不过顾总应该是授权了，方经理将整个产品的大概的三维图，还有每一个工序工艺等，和一凡简单说了一下。

一凡和方经理还在讨论中，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方经理把门打开，原来是顾总的小舅子---石总，顾总公司冲压件供应商，不过熟悉的人都管他叫做石头。剃着光头，穿一件小背心，一件长款的羽绒服，非常骚气、霸气的鳄鱼皮鞋，走起来都带风那种。石头手里还抓着一把产品，进门就直接把产品扔到顾总的桌上了，没有好气的说道：“姐夫，这个东西，我没有办法做了，从春节之前就开始送样，都已经送了十次了，模具都已经报废了好几了，还是天天让我修改，没完没了，差不多得了。”

顾总脸色明显不太高兴了，正颜厉色的说道：“石头，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公司就是公司，你是我供应商，你应该叫我什么？”石头没有正面回答，直接一屁股坐在顾总面前的座椅上。顾总又说到：“你把东西扔在我这边干嘛？你该去找质检部门检验，该去自己修改就继续改进，你说做不了，是你没有本事，我换其他供应商，你找我干嘛了？”

面对顾总的责问，石头显然是已经准备好说辞，“顾总，我们不是说没有配合，需要我们怎么修改就这么去修改，但是现在就是一两个次要的尺寸还不合格，再修改我也没有办法了。帮我找开模具的师傅已经说了，还要修改的话，他就要到苏南去找工作了，玩不动了。”说完从口袋里面把皱巴巴的检测报告，摊到顾总的面前。

此时方经理站起来，说道：“石总，你也知道，你现在弄的是我们刚刚开发的新产品，哪些是主要尺寸，哪些是次要尺寸，说老实话我心里也没有底。这个产品刚刚开始在上海大工厂那边走量，这个产品的关键特性现在哪里，不要说我了，就是之前我的设计总监，他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个也是为什么，现在要求你把所有的模具尺寸都要到位的原因。如果这个产品已经上市了，一年几十万，上百万件的销售，有了大量实际使用的测试结果。那么没有问题，哪些尺寸可以放，哪些尺寸不能放，我心里肯定有数的。但是现在阶段，请务必要按图纸的尺寸规定来，有一点的偏差都要修改。”

慷慨陈词之后，又转过来和顾总说道：“顾总，你看吧，现在的刚刚是研发阶段，我觉得新产品开发阶段还是管理的严格一些，毕竟我们的对手的质量水平在那边，如果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断的让步接受不合格的产品，后面大批量生产，还不知道质量执行情况要变样到什么情况了。”石头说道：“这么说这些产品又没有用了？”方经理无奈的说道：“你也可以用来做尺寸对比，但是产品上是不可能用的！”石头拿起手中的产品，直接扔到了垃圾桶。石头出门之前还狠狠瞪了方经理一眼。

只听得顾总狠命的拍桌子，震得一栋楼感觉，都有点摇晃起来，顾总厉声喝斥道：“石头你给我回来，这里是我公司，先不谈今天是大年初几。你到我这边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想骂娘就骂娘，想扔东西就扔。你石头当我这边是哪里了？菜市场吗？你把东西从垃圾袋里捡起来，拿走。”石头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就这么尬尴的站在那边。一凡站起来，打圆场说：“顾总消消火”。就想过去把样件从垃圾堆里面捡起来。顾总立刻制止了一凡说：“一凡你把东西扔在那边，你不要管。”

估计是刚刚顾总拍桌子的声音动静太大了，顾总的夫人也是公司的财务大臣，从办公楼的那头急急忙忙的出来了。见到小舅子还在门口，一脸的吃了两斤苍蝇屎，不爽的样子，就知道估计和顾总呛起来了。到门口低声的问了小舅子事情，石头不耐烦说道：“我不知道，这个年还没有过完了，新年里面就和我发火。不知道是踩到他的尾巴，还是怎么了。”

顾总夫人赶紧到办公室里面，她和一凡也认识，简单的和一凡打招呼，一凡也把事情三言两语说了。这个时候顾总还在办公桌后面咋咋呼呼，对石头刚刚的行为非常愤慨，也是做样子给方经理看。顾总夫人将样件，从垃圾桶里捡了起来。顾总夫人还是识大体的人，又把石头拉了进来说：“和姐夫还有方经理道歉。”虽然一百个不情愿，石头还是站在门口，被顾总夫人强压着头，和办公室里面的几位嘀咕了一句对不起，说完大步流星的走了。顾总夫人和办公室里面的三位到招呼，你们继续聊。把房门关上，也跟了上去，给小舅子做思想工作了。

石头走了，办公室里面三个人氛围有点小尴尬，一凡说道：“我之前大学有个同学也在你们公司的，他大学阶段和我学习的一样都是机械，后面又考了一个法硕，因为有工科背景又有法律的专业，到你之前公司北京总部，专门做知识产权法。”方经理也大悟道：“你说的这个人我非常熟悉了，你的同学是整个公司知识产权法专家，非常的专业。在我们的圈子里面非常的有名气，好几次我们自己案子都写不好，想在上海这边提交专利申请，都没有成功。后面还是你的同学过来的，稍微的点拨一下，就通顺了。因为有机械专业的背景，我们说什么他都能理解，如果换一个直接是法律专业的，可能我们说齿轮、轴承、法兰，法律的同学们就要支支吾吾了。你那个同学这两年好像职位也提升的特别快，现在总部在他上面只有德国的一个总监，亚太区在知识产权方面，说话算数的只是他了。”一凡说：“其实也不奇怪，谁让中国人聪明了，发明专利都被我们中国人弄完了，相关的知识产权方面的官司，也是在中国最多。”方经理跟着说道：“是的，你同学也是天天在国内的各个区域飞。”

又聊了一会，顾总有心留一凡一起晚饭了，一凡说下次等项目真正的样件出来之，后再过来聚聚吧，晚上早点回丈母娘家交差。顾总也没有强求，一凡也和方经理留了联系的方式，整个项目比较大，中间需要请一凡不断到公司来，一凡说没有问题，顾总公司的事情，就等同他自己的，放心吧！

顾总说送送一凡，到了外头，只有一凡和顾总两个人了，顾总说道：“老唐有没有和你说过他要离婚了？”一凡也很无奈的点头说道：“是的，春节之前，他请我吃饭洗澡。那个时候你还在国外没有回来，他就和我说过了，估计是要和小孟在一起吧。不过顾总我也在劝他，他老婆挺好的，工作也比较稳定，脾气也好，对老唐父母也非常孝顺。孩子都不小了，还是安稳一点吧，我和老唐说了几次，但是他好像陷进去了，和那个小孟合伙做生意，一门心思门朝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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