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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时静谧的晋王府中,同样的月色,同样的翩翩如玉佳公子,晋王秦皓正坐在王府的后花园中,如水月色倾泻在院中,那婆娑的树影便如水中藻荇一般,虚无缥缈,若即若离。晋王一身白衣胜雪,简洁的发髻上并未戴任何发冠,披散在肩头的长发被微凉的秋风拨弄着发梢,明眸如墨染,肤白似玉浸,远远望去,他整个人竟像是从泼墨山水画中走出来的,全身只有黑白两种颜色。此时,晋王白皙修长的手指中正擎着一只小小的耳坠。耳坠是银质的,上面嵌了一颗熠熠闪光的珍珠,珍珠下坠了三颗粉色的小米珠。晋王小心翼翼地将耳坠拿在手中,借着皎皎月光,旋转着那颗珍珠,却发现那小小的珍珠上竟然还雕刻着牡丹,如此做工,实在精致!而这耳坠的主人,正是萧唤月。那日晋王送萧家母女回家,萧唤月下马车时太过匆忙,以致于耳坠掉在了马车上都未曾察觉,等晋王发现时,已经快到皇宫了。入夜已深,晋王也觉渐凉,便用白手帕将耳坠包好塞进衣袖里回了房间。此时,段墨寒刚刚沐浴完,一身雪白的亵衣裹着他优美的骨相,披了一件宽厚的披风,一边关上窗户一边冲晋王抱怨道:“这鬼天气真是讨厌,白天还有些热,动一动就要出汗,这一到了晚上,又能把人冷死!”晋王只是一笑,遂坐到桌旁,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段墨寒手中,说:“刚沐浴完,又不穿外衣,你不冷谁冷?”段墨寒接过茶杯时触到了晋王冰凉的手指,忍不住说:“你还说我,你的手怎么也这么凉?这秋天向来过得快,等中秋节一过,要不了多久就要入冬了,你可千万别大意了,不然老毛病又要犯了。”晋王有一宿疾,天一冷便手脚冰凉,穿多少衣服也没用,屋里烧地龙也没用,严重时会全身疼痛,疼的浑身冒冷汗。段墨寒的提醒,让晋王很是无奈,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一窝人轮番着提醒他,可是提醒了也没用,就算他做再多预防,每年冬天依然会照例发病,严重的那几年,更是连春寒料峭都挨不住,疼的说不出话。索性皇帝是很宠爱他的,为他寻遍天下名医,虽不能让他痊愈,却让他的病情大大改善,去年冬天更是只发了两次病,开春的时候还出去踏了青,也一点事都没有。段墨寒打量着晋王屋里简洁却不失大气的装饰,眼睛落在阻隔内室的一架屏风上,那屏风竟是用上等的素帛做的,而素帛上的梅兰竹菊远看是彩墨画,再仔细一瞧,便会发觉那是刺绣。在字画方面,段墨寒是内行,柔软的笔墨能将景物画的栩栩如生,仿佛那一簇红梅正在悄然绽放,可若想用生硬的针线让那梅兰竹菊生长在素帛上,这绣工也可谓是惊为天人了。段墨寒不禁感叹道:“你这新修的王府就是好,皇帝舅舅还是很宠爱你的!”晋王见他眼里满是艳羡,便说:“你若喜欢便一直住下好了,反正我也未曾娶妻,你在我这又用不着避嫌。”段墨寒呷了一口热茶,笑着摇摇头,说:“我才不呢,等你的宴会结束,我就回我自己家去。”晋王要宴请宾客以庆乔迁之喜,要做许多准备,奈何晋王府未有当家主母,晋王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便把段墨寒叫过来住几天,给他搭把手。不过,段墨寒方才所说的回自己家去可不是指骠骑大将军段赫的住宅,他自己,早已另立门户。段墨寒的生母荣宁长公主在先帝在位时就是大周赫赫有名的美人,当时回纥可汗的儿子来京觐见,先帝为表对待回纥友人的真诚,便命爱女荣宁公主在宴会上献舞。谁知回纥王子目睹了荣宁公主的美貌与舞姿,竟要求娶荣宁公主为妻。虽说回纥部落一直臣服于大周,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能力和大周抗衡。而先帝在位时,适逢大周开国伊始,百姓刚刚从前朝的暴政与战乱中挣脱出来,国家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实在是经不起战争了,所以回纥这边得罪不起。但先帝很宠爱荣宁公主,他是绝对不会把最疼爱的女儿远嫁回纥的,于是,情急之下,先帝决定从未婚的大臣中挑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尚公主。那时还是怀化大将军的段赫比荣宁公主大十岁,常年征战在外一直未娶,大周的疆域太平全仰仗他,先帝觉得此人前途无量,也没顾得上问问荣宁公主的意思,就对回纥使者谎称荣宁公主早已与大将军段赫定亲,不日就要下嫁,回纥王子无奈,只得返回。天子一言九鼎,先帝既已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告荣宁公主与段赫的婚事在即,也就只得照办,择了个最近的良辰吉日,匆匆将荣宁公主下嫁。荣宁公主喜欢的是温润如玉的公子,并不喜欢段赫那种糙汉子,且段赫腰圆膀粗,一点翩翩公子的样子都没有,再加上比荣宁公主大了十岁,荣宁公主是一点点也不喜欢他。那段赫原本觉得自己娶到了大周最漂亮的女人,兴高采烈地与公主完了婚,结果却因公主不喜欢自己而备受冷落,甚至要常常忍受公主的任性和小脾气,除了大婚那天晚上,公主就再没让他碰过自己的身体。因此,段赫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尊严受到了严重的侮辱,便主动与荣宁公主疏远了。然而,偏偏就是洞房那一晚,让荣宁公主有了身孕,据说她当时想打掉这个孩子的,她实在是不想为段赫那个莽夫生孩子,万一孩子随了他,得成什么样啊?可是,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荣宁公主犹豫了再三,堕胎药都端到嘴边了,又转身倒掉了,就这样,荣宁公主生下了儿子段墨寒。段墨寒一出生,荣宁公主就喜欢的不得了,这孩子十足的像她,美得不要不要的,段赫身上那一把又一把的缺点完全没有遗传在段墨寒身上。原本段赫也因荣宁公主为自己生了个儿子而感到高兴,夫妻二人曾在段墨寒出生后有过一段时间的温存,段赫还每日亲自教段墨寒习武。可是随着段墨寒逐渐长大,越长越像女孩子,甚至比女孩子还美,段赫就有点不高兴了,大老爷们长成女儿的模样,对他来说那是妖孽,是耻辱。最终,段赫还是与荣宁公主分崩离析,二人在段墨寒十岁那年选择和离。先帝知道,女儿和女婿走到这一步都是拜自己所赐,但大周的天下还要靠段赫,公主闹着跟他和离,先帝为了安抚他,在和离后又从秀女中挑选了一名美人赏赐给他,这事儿才算了结。和离后的荣宁公主带着段墨寒回到皇宫居住。段墨寒六岁起便跟着晋王等皇孙们读书习武,也就是那时,他结识了晋王的陪读,萧洛,在回到皇宫居住后,他便与晋王走的更近了,两人十分投缘,几乎形影不离。那段时光,是他最幸福的时候。然而,幸福的时光似乎从来都不曾长久。就在段墨寒十三岁那年,荣宁公主病逝,那时,已经是当今圣上在位了。没有了母亲和外祖父的庇护,宫里很快就有人不把段墨寒当正经主子看了。当今圣上虽然是段墨寒的舅舅,但与荣宁公主同父不同母,感情不是很深,也自然不怎么关照段墨寒,于是,在宫里备受冷落的段墨寒一走了之,拿着母亲留给他的财产在长安城里买了一处宅子,就买在萧府附近,离开了皇宫,他就只有萧洛这一个朋友了。当时萧立言十分同情段墨寒,便私下跟皇上说,段墨寒搬出皇宫,坊间恐怕会有传言说段墨寒是被皇上赶出去的,皇上刚登基没多久,皇权尚未稳固,哪里经得起这种诽谤,于是赶紧在户部给段墨寒找了个光拿钱不用干活的虚职,以示皇恩浩荡。户部那种富得流油的地方,皇上稍微放点水就够段墨寒吃的了。段墨寒是皇室宗亲,自然不用参加科举考试,但皇帝一上来就给他找了个那么好的官职,偏他又是公主所出,说到底还不算正经皇室主子,户部那帮人难免看他不顺眼,更有甚者竟然说段墨寒有断袖之癖,用美色迷惑了皇帝,谋了这样一个不干活光拿钱的好位子。段墨寒只是长得像女人,但言行举止都还是大男人的样子,别人这样诽谤他,他哪里受得了,时间一久,便索性连面儿也不露了,把一应活计悉数交给下面的人,最后要审核的账册也是直接送到他家,只要问题不大,他也不甚追究,反正出了事儿还有上面那群败类蛀虫们顶着,他一个小官,管好自己这一块儿,拿几个小钱就够了。其实,晋王知道,这并不是段墨寒想要的生活,段墨寒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从他们小时候一起读书时,他就知道的。段墨寒才华横溢,办事能力也很强,不然他也不会让段墨寒过来帮他操持宴会。可惜这样一个德才兼备的青年偏偏生在帝王家,虽无夺嫡之争,却成了别人口中只知享乐的草包贵族。晋王曾私下与萧洛说过,如果段墨寒能参加科考,就算入不了一甲,也至少能把二甲那帮人踩在脚下,的确,段墨寒在许多方面的造诣都不输探花郎出身的萧洛。此时,晋王望着捧着茶水一口一口吞咽着的段墨寒,心里暗自感慨道:如果说萧洛进了刑部是一朵淡雅兰花掉入污淖,一身光洁被玷污,那么段墨寒的怀才不遇,就像是一株傲雪红梅被锁进了箱子里,活生生的蔫了。正在晋王想的入神时,门外忽然有人来报:“启禀王爷,徐大人求见。”徐大人是晋王身边的亲信徐以遥,替晋王办事。晋王眉心难以察觉的一蹙,随即又很自然地说:“让他进来。”一旁的段墨寒也不等晋王吩咐,就很自觉的起身躲到屏风后,还不忘端上自己面前的茶杯。徐以遥追随晋王多年,心思缜密,自是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如果让他看到桌上有两只茶杯,那就证明屋里还有一人,虽然晋王不把段墨寒当外人,但该回避时还是要回避,不然徐以遥难免会心里膈应,他和他主子谈话,有个外人在屋里,的确不方便。这边段墨寒刚在屏风后站定,徐以遥已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向晋王行礼。晋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温热的清茶,待茶香于唇齿间弥漫开来,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查出来了?”徐以遥微微颔首,道:“是。一个月前于城郊刺杀相府家眷的正是刘淑妃的人。”屏风后的段墨寒心头一惊,表面上却连半分惊慌也没有,依旧淡定地躲在屏风后,平稳地端着手中的茶杯,不作任何声响。晋王点点头,语气中夹杂了半分无奈半分厌恶,说:“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刘淑妃真是手段高明,我们的人查了一个月才将她揪出来!”徐以遥见状,低声问道:“王爷,此事是否要知会萧公子?”晋王不假思索地说:“当然!通知红杉,务必要尽快将消息传递给云川。”红杉是晋王府的暗卫,卧底在京城最有名的茶楼香茗居,表面上的身份是茶楼艺伎,实则效力于晋王。如今皇室中早已暗流涌动,二皇子魏王、三皇子齐王,六皇子赵王皆是储君的合适人选,且人人都有拥护者,可谓是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但不管是哪一方,都想拉拢丞相萧立言,若他此时与萧洛走的太近,必然会让人误以为他这个“不问世事”的晋王也想夺嫡,且拉拢了炙手可热的萧家,如此,不仅会给萧家惹来杀身之祸,还会把整个晋王府推上风口浪尖。所以,早在一年前,他就在表面上跟萧洛断了来往,双方传递消息皆由暗卫红杉来完成。是的,现在还不是他晋王崭露头角的时候,夺嫡?他为什么要参与,他乃王皇后所出,本来就是嫡,他要坐享渔翁之利才是!当年先太子坠马而亡,所有人都以为是意外,却是有人在马饲料里做了手脚,就连王皇后也是被害死,并非病故,杀兄弑母之仇,他一定要报!晋王吩咐好其他事,又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徐以遥,说:“这个也交给红杉,让她务必要亲自送到云川手上。”徐以遥领命而去,晋王虚咳两声,屏风后的段墨寒缓缓走出,坐回桌旁,面色微冷,说:“淑妃这就动了杀念?是有多等不及?”淑妃,正是六皇子赵王的母妃。晋王嘴角微微一扯,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说:“狗急跳墙?她再急一些才好,她不急,我们怎么抓她的把柄?越急越容易出差错,本王就等着她来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倒也省的本王亲自出手,伤了兄弟间的和气!”晋王把这“和气”二字说的咬牙切齿,可见,皇家手足之间,哪里还有什么和气,不谈皇位,大家都是好兄弟,可只要一涉及到储君之争,所有的兄弟便都是敌人!段墨寒自然知道晋王的用意,却不免有一丝担心:“表兄,这刘淑妃和赵王若真是狠了心要消灭相府,那云川一家岂不是……”晋王自然知道段墨寒的意思。萧洛是段墨寒唯一的朋友,段墨寒能有今天这份好差事,也是丞相萧立言的功劳,无论如何,萧家于段墨寒而言很重要,他不愿萧家出事。晋王理了理广袖,道:“你放心吧,云川是我的陪读,亦是我幼时的玩伴,其父萧丞相又是国之栋梁,其祖父萧卓文生前乃国子祭酒,如今满朝文武有半数都是萧老先生的门生,倘若来日大业功成,萧家便是我稳固江山的重要命脉,我自会护他们周全。”说完,晋王神色诡秘地望了一眼段墨寒,段墨寒眨了眨眼,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那日晋王执意要走小路还偏偏救下遇刺的萧家母女,原来,自有暗卫为他传递消息,相府萧家的安危已在他的掌控之中,那天救下萧唤月,根本就不是巧合!段墨寒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皇权之争远比他想象的可怕,他这位大智若愚的表兄,真的是十分有手段了!这时,满面倦容的晋王抬眼望了望窗外,起身说:“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吧!”然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袖中的白色手帕忽然掉了出来,手帕里包着的正是萧唤月的那只耳坠,耳坠上的珍珠触到了上等的木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段墨寒想也没想就俯身捡起手帕,却完全没注意到晋王惊慌失措的眼神。那晋王惊慌之余不等段墨寒将手帕递给他,就一把抢了回去。段墨寒一怔,觉得一阵莫名其妙,问道:“你干什么呀?我又没说不给你!”话音未落,段墨寒就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睁大了眼睛盯着晋王,说:“表兄啊,你……该不会是在哪里留情了吧?我的天哪!本来以为你眼中只有天下大局,这何时竟也有了儿女情长了?!”他这不说还好,一说晋王竟是红了脸,段墨寒看着神色异样的表兄,大为惊叹,表兄那是什么样的人啊,从小就在王皇后的教育下学会隐藏锋芒,掩饰情绪,从不轻易流露自己真实的内心,喜怒哀乐也从不表现在脸上,以免像先太子那样被人害死。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有一天红了脸!晋王自然也感受到了两颊的滚烫,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不过是萧家妹妹的一只耳坠,何至于让他惊慌成这样,自己向来很会控制情绪,怎么如今……然而,就在他胡思乱想时,狡黠的段墨寒已身手敏捷地上前抢过那副手帕,不等晋王阻拦,就飞速将其打开,那一只做工精致的耳环顿时浮现在段墨寒眼前。段墨寒嗯了一声,坐回桌旁,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桌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似的,说:“这是唤月的耳坠啊!”晋王听了这话很是吃惊,本以为他不认得这耳坠的主人,自己可以随便编个借口搪塞他,可他……他竟然认得这是萧唤月的耳坠,这就让人很尴尬了啊!段墨寒似乎看出了晋王的心思,一脸坏笑的说:“没想到吧?我竟然认得这只耳环!这耳环是唤月自己设计的,那日我去云川家做客,正巧遇见唤月拿着画好的花样子给云川看,问云川哪一款好看,云川选了这款,唤月便差人去打造了。”原来是这样,这也太巧了……太巧了吧!晋王眼见着段墨寒的笑容越来越不怀好意,索性如实招供:“这的确是萧姑娘的饰品,那日将她们母女二人救下,不是送她们回家了吗?萧姑娘的这只耳坠便掉在了我的马车上,等我发现时,已经到皇宫了,只得先替她保管。”晋王语闭,伸手便要将耳坠夺回,谁知这段墨寒一副绝不善罢甘休的样子,一把将耳坠藏到身后,说:“刚刚你不是跟徐以遥说有东西要交给云川吗?怎么不一并把这耳坠还回去?怎么?想等着宴会那日亲手交给萧姑娘?”晋王听了这话,恨不得冲上去堵了段墨寒的嘴,顿时没好气的说:“不许胡说!我让徐以遥去办的那是正事,怎可与这种事混为一谈!”谁知段墨寒却偏不知悔改,回击道:“你看,你自己都说了这不是正事,这是什么呀?这是风花雪月儿女情长啊!”晋王顿时被塞的无言以对,再次伸手要去把耳坠抢回,段墨寒则是抬手一抛,那耳坠便不偏不倚地飞入了晋王袖中,晋王见状,连忙敛住袖口,狠狠瞪了段墨寒一眼。而段墨寒却让人意外的渐渐收住脸上的笑意,忽然正色道:“表兄,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对萧家姑娘动情,你若此时招惹上她,其他几位王爷会怎么想?你这是想借联姻来拉拢萧家争夺皇位?”段墨寒走到晋王身边,继而压低了声音接着说:“表兄,你表面上装出的不问世事的样子的确可以减轻他们对你的提防,但也仅仅是减轻,只要你还是皇子,只要你还活着,他们就一定不会对你放松警惕!云川的妹妹,万万娶不得!”这番话着实点醒了晋王。是啊,萧家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人人都想争,可争不好,就难免被烫伤。这个时候,萧家的女儿嫁给哪位王爷,就证明萧家支持哪位王爷,这个节骨眼儿上,萧立言是绝对不会把女儿嫁给王爷的,自己若是对萧唤月真的有什么想法,那可是大忌!想到这,晋王只觉背后一凉,连忙自我安慰道:萧洛的妹妹,那样一个能打能杀的女子,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大家闺秀,况且自己当时连她长得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如今早已记不起她的模样,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只耳坠就喜欢上她呢?不可能的,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么多年,光父皇赏赐给他的美人也算不少了,他却从未对谁动过心,为的就是能一心一意完成心中的大业,所以,区区一个萧唤月,怎么可能会绊住他,对,就是这样!兄长与母后相继过世后,他心中便再无男女情爱,一定是这样,一定是,他不喜欢萧唤月的,绝对不喜欢!想到这,晋王长舒了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个还算淡然的笑,对段墨寒说:“别多想了,我自有分寸。”段墨寒无言,径自抱了被子往床上一趴,缩进了靠墙的小角角里。段墨寒看中晋王的大床了,又大又松软,特别助眠,晋王就让他跟自己睡一起,这床大到什么程度,两个大男人躺上去似乎还可以再睡下一个人。晋王走到屏风后,轻解衣衫,侧身躺在床的外侧,一歪头,正巧能看见内侧的段墨寒,他这个表弟从小缺少父爱,爹娘不和,好不容易在宫里过两年好日子,又在母亲早逝后备受冷落,被萧立言举荐得了个好差事又处处遭人白眼,总之,这孩子,命够苦的。可能是过早的看尽了人间冷暖,段墨寒快二十的人了,一到了晚上依旧没有安全感,睡觉喜欢睡床的最里面,喜欢用被子把自己裹成粽子,只留个脑袋喘气,这还不止,无论一年四季怀里都要再抱着个被子,夏天抱薄的,冬天抱厚的,不抱被子就睡不着,所以,晋王特意让人给他准备两床被子,一个盖着,一个抱着。这一晚,晋王是彻夜未眠的。他虽然口口声声跟段墨寒保证,自己不会对萧家姑娘动心,但是就在几天前,他还梦到过她,她在梦里的样子,是模糊不清的,可能是因为他没记住她的模样,所以连梦里都是朦胧的,可就是那样一个朦胧的影子,他知道那是她,是萧家的女儿,云川的妹妹。甚至就在一个时辰前,他还坐在院子里看她的耳坠,没有什么理由,就是每天都会忍不住拿出来看几眼。想到这,晋王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内心了。这么多年,没有人让他动过心,他自诩是个清心寡欲的,难不成,之前种种都是因为没遇到过对的人,如今遇上了萧唤月,一切都变了?晋王不敢入眠,生怕那个熟悉而又朦胧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梦里,甚至担心自己会在梦中叫出她的名字,毕竟旁边还睡着段墨寒。
然而,此时静谧的晋王府中,同样的月色,同样的翩翩如玉佳公子,晋王秦皓正坐在王府的后花园中,如水月色倾泻在院中,那婆娑的树影便如水中藻荇一般,虚无缥缈,若即若离。晋王一身白衣胜雪,简洁的发髻上并未戴任何发冠,披散在肩头的长发被微凉的秋风拨弄着发梢,明眸如墨染,肤白似玉浸,远远望去,他整个人竟像是从泼墨山水画中走出来的,全身只有黑白两种颜色。此时,晋王白皙修长的手指中正擎着一只小小的耳坠。耳坠是银质的,上面嵌了一颗熠熠闪光的珍珠,珍珠下坠了三颗粉色的小米珠。晋王小心翼翼地将耳坠拿在手中,借着皎皎月光,旋转着那颗珍珠,却发现那小小的珍珠上竟然还雕刻着牡丹,如此做工,实在精致!而这耳坠的主人,正是萧唤月。那日晋王送萧家母女回家,萧唤月下马车时太过匆忙,以致于耳坠掉在了马车上都未曾察觉,等晋王发现时,已经快到皇宫了。入夜已深,晋王也觉渐凉,便用白手帕将耳坠包好塞进衣袖里回了房间。此时,段墨寒刚刚沐浴完,一身雪白的亵衣裹着他优美的骨相,披了一件宽厚的披风,一边关上窗户一边冲晋王抱怨道:“这鬼天气真是讨厌,白天还有些热,动一动就要出汗,这一到了晚上,又能把人冷死!”晋王只是一笑,遂坐到桌旁,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段墨寒手中,说:“刚沐浴完,又不穿外衣,你不冷谁冷?”段墨寒接过茶杯时触到了晋王冰凉的手指,忍不住说:“你还说我,你的手怎么也这么凉?这秋天向来过得快,等中秋节一过,要不了多久就要入冬了,你可千万别大意了,不然老毛病又要犯了。”晋王有一宿疾,天一冷便手脚冰凉,穿多少衣服也没用,屋里烧地龙也没用,严重时会全身疼痛,疼的浑身冒冷汗。段墨寒的提醒,让晋王很是无奈,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一窝人轮番着提醒他,可是提醒了也没用,就算他做再多预防,每年冬天依然会照例发病,严重的那几年,更是连春寒料峭都挨不住,疼的说不出话。索性皇帝是很宠爱他的,为他寻遍天下名医,虽不能让他痊愈,却让他的病情大大改善,去年冬天更是只发了两次病,开春的时候还出去踏了青,也一点事都没有。段墨寒打量着晋王屋里简洁却不失大气的装饰,眼睛落在阻隔内室的一架屏风上,那屏风竟是用上等的素帛做的,而素帛上的梅兰竹菊远看是彩墨画,再仔细一瞧,便会发觉那是刺绣。在字画方面,段墨寒是内行,柔软的笔墨能将景物画的栩栩如生,仿佛那一簇红梅正在悄然绽放,可若想用生硬的针线让那梅兰竹菊生长在素帛上,这绣工也可谓是惊为天人了。段墨寒不禁感叹道:“你这新修的王府就是好,皇帝舅舅还是很宠爱你的!”晋王见他眼里满是艳羡,便说:“你若喜欢便一直住下好了,反正我也未曾娶妻,你在我这又用不着避嫌。”段墨寒呷了一口热茶,笑着摇摇头,说:“我才不呢,等你的宴会结束,我就回我自己家去。”晋王要宴请宾客以庆乔迁之喜,要做许多准备,奈何晋王府未有当家主母,晋王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便把段墨寒叫过来住几天,给他搭把手。不过,段墨寒方才所说的回自己家去可不是指骠骑大将军段赫的住宅,他自己,早已另立门户。段墨寒的生母荣宁长公主在先帝在位时就是大周赫赫有名的美人,当时回纥可汗的儿子来京觐见,先帝为表对待回纥友人的真诚,便命爱女荣宁公主在宴会上献舞。谁知回纥王子目睹了荣宁公主的美貌与舞姿,竟要求娶荣宁公主为妻。虽说回纥部落一直臣服于大周,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能力和大周抗衡。而先帝在位时,适逢大周开国伊始,百姓刚刚从前朝的暴政与战乱中挣脱出来,国家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实在是经不起战争了,所以回纥这边得罪不起。但先帝很宠爱荣宁公主,他是绝对不会把最疼爱的女儿远嫁回纥的,于是,情急之下,先帝决定从未婚的大臣中挑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尚公主。那时还是怀化大将军的段赫比荣宁公主大十岁,常年征战在外一直未娶,大周的疆域太平全仰仗他,先帝觉得此人前途无量,也没顾得上问问荣宁公主的意思,就对回纥使者谎称荣宁公主早已与大将军段赫定亲,不日就要下嫁,回纥王子无奈,只得返回。天子一言九鼎,先帝既已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告荣宁公主与段赫的婚事在即,也就只得照办,择了个最近的良辰吉日,匆匆将荣宁公主下嫁。荣宁公主喜欢的是温润如玉的公子,并不喜欢段赫那种糙汉子,且段赫腰圆膀粗,一点翩翩公子的样子都没有,再加上比荣宁公主大了十岁,荣宁公主是一点点也不喜欢他。那段赫原本觉得自己娶到了大周最漂亮的女人,兴高采烈地与公主完了婚,结果却因公主不喜欢自己而备受冷落,甚至要常常忍受公主的任性和小脾气,除了大婚那天晚上,公主就再没让他碰过自己的身体。因此,段赫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尊严受到了严重的侮辱,便主动与荣宁公主疏远了。然而,偏偏就是洞房那一晚,让荣宁公主有了身孕,据说她当时想打掉这个孩子的,她实在是不想为段赫那个莽夫生孩子,万一孩子随了他,得成什么样啊?可是,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荣宁公主犹豫了再三,堕胎药都端到嘴边了,又转身倒掉了,就这样,荣宁公主生下了儿子段墨寒。段墨寒一出生,荣宁公主就喜欢的不得了,这孩子十足的像她,美得不要不要的,段赫身上那一把又一把的缺点完全没有遗传在段墨寒身上。原本段赫也因荣宁公主为自己生了个儿子而感到高兴,夫妻二人曾在段墨寒出生后有过一段时间的温存,段赫还每日亲自教段墨寒习武。可是随着段墨寒逐渐长大,越长越像女孩子,甚至比女孩子还美,段赫就有点不高兴了,大老爷们长成女儿的模样,对他来说那是妖孽,是耻辱。最终,段赫还是与荣宁公主分崩离析,二人在段墨寒十岁那年选择和离。先帝知道,女儿和女婿走到这一步都是拜自己所赐,但大周的天下还要靠段赫,公主闹着跟他和离,先帝为了安抚他,在和离后又从秀女中挑选了一名美人赏赐给他,这事儿才算了结。和离后的荣宁公主带着段墨寒回到皇宫居住。段墨寒六岁起便跟着晋王等皇孙们读书习武,也就是那时,他结识了晋王的陪读,萧洛,在回到皇宫居住后,他便与晋王走的更近了,两人十分投缘,几乎形影不离。那段时光,是他最幸福的时候。然而,幸福的时光似乎从来都不曾长久。就在段墨寒十三岁那年,荣宁公主病逝,那时,已经是当今圣上在位了。没有了母亲和外祖父的庇护,宫里很快就有人不把段墨寒当正经主子看了。当今圣上虽然是段墨寒的舅舅,但与荣宁公主同父不同母,感情不是很深,也自然不怎么关照段墨寒,于是,在宫里备受冷落的段墨寒一走了之,拿着母亲留给他的财产在长安城里买了一处宅子,就买在萧府附近,离开了皇宫,他就只有萧洛这一个朋友了。当时萧立言十分同情段墨寒,便私下跟皇上说,段墨寒搬出皇宫,坊间恐怕会有传言说段墨寒是被皇上赶出去的,皇上刚登基没多久,皇权尚未稳固,哪里经得起这种诽谤,于是赶紧在户部给段墨寒找了个光拿钱不用干活的虚职,以示皇恩浩荡。户部那种富得流油的地方,皇上稍微放点水就够段墨寒吃的了。段墨寒是皇室宗亲,自然不用参加科举考试,但皇帝一上来就给他找了个那么好的官职,偏他又是公主所出,说到底还不算正经皇室主子,户部那帮人难免看他不顺眼,更有甚者竟然说段墨寒有断袖之癖,用美色迷惑了皇帝,谋了这样一个不干活光拿钱的好位子。段墨寒只是长得像女人,但言行举止都还是大男人的样子,别人这样诽谤他,他哪里受得了,时间一久,便索性连面儿也不露了,把一应活计悉数交给下面的人,最后要审核的账册也是直接送到他家,只要问题不大,他也不甚追究,反正出了事儿还有上面那群败类蛀虫们顶着,他一个小官,管好自己这一块儿,拿几个小钱就够了。其实,晋王知道,这并不是段墨寒想要的生活,段墨寒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从他们小时候一起读书时,他就知道的。段墨寒才华横溢,办事能力也很强,不然他也不会让段墨寒过来帮他操持宴会。可惜这样一个德才兼备的青年偏偏生在帝王家,虽无夺嫡之争,却成了别人口中只知享乐的草包贵族。晋王曾私下与萧洛说过,如果段墨寒能参加科考,就算入不了一甲,也至少能把二甲那帮人踩在脚下,的确,段墨寒在许多方面的造诣都不输探花郎出身的萧洛。此时,晋王望着捧着茶水一口一口吞咽着的段墨寒,心里暗自感慨道:如果说萧洛进了刑部是一朵淡雅兰花掉入污淖,一身光洁被玷污,那么段墨寒的怀才不遇,就像是一株傲雪红梅被锁进了箱子里,活生生的蔫了。正在晋王想的入神时,门外忽然有人来报:“启禀王爷,徐大人求见。”徐大人是晋王身边的亲信徐以遥,替晋王办事。晋王眉心难以察觉的一蹙,随即又很自然地说:“让他进来。”一旁的段墨寒也不等晋王吩咐,就很自觉的起身躲到屏风后,还不忘端上自己面前的茶杯。徐以遥追随晋王多年,心思缜密,自是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如果让他看到桌上有两只茶杯,那就证明屋里还有一人,虽然晋王不把段墨寒当外人,但该回避时还是要回避,不然徐以遥难免会心里膈应,他和他主子谈话,有个外人在屋里,的确不方便。这边段墨寒刚在屏风后站定,徐以遥已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向晋王行礼。晋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温热的清茶,待茶香于唇齿间弥漫开来,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查出来了?”徐以遥微微颔首,道:“是。一个月前于城郊刺杀相府家眷的正是刘淑妃的人。”屏风后的段墨寒心头一惊,表面上却连半分惊慌也没有,依旧淡定地躲在屏风后,平稳地端着手中的茶杯,不作任何声响。晋王点点头,语气中夹杂了半分无奈半分厌恶,说:“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刘淑妃真是手段高明,我们的人查了一个月才将她揪出来!”徐以遥见状,低声问道:“王爷,此事是否要知会萧公子?”晋王不假思索地说:“当然!通知红杉,务必要尽快将消息传递给云川。”红杉是晋王府的暗卫,卧底在京城最有名的茶楼香茗居,表面上的身份是茶楼艺伎,实则效力于晋王。如今皇室中早已暗流涌动,二皇子魏王、三皇子齐王,六皇子赵王皆是储君的合适人选,且人人都有拥护者,可谓是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但不管是哪一方,都想拉拢丞相萧立言,若他此时与萧洛走的太近,必然会让人误以为他这个“不问世事”的晋王也想夺嫡,且拉拢了炙手可热的萧家,如此,不仅会给萧家惹来杀身之祸,还会把整个晋王府推上风口浪尖。所以,早在一年前,他就在表面上跟萧洛断了来往,双方传递消息皆由暗卫红杉来完成。是的,现在还不是他晋王崭露头角的时候,夺嫡?他为什么要参与,他乃王皇后所出,本来就是嫡,他要坐享渔翁之利才是!当年先太子坠马而亡,所有人都以为是意外,却是有人在马饲料里做了手脚,就连王皇后也是被害死,并非病故,杀兄弑母之仇,他一定要报!晋王吩咐好其他事,又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徐以遥,说:“这个也交给红杉,让她务必要亲自送到云川手上。”徐以遥领命而去,晋王虚咳两声,屏风后的段墨寒缓缓走出,坐回桌旁,面色微冷,说:“淑妃这就动了杀念?是有多等不及?”淑妃,正是六皇子赵王的母妃。晋王嘴角微微一扯,勾起一抹神秘的笑意,说:“狗急跳墙?她再急一些才好,她不急,我们怎么抓她的把柄?越急越容易出差错,本王就等着她来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倒也省的本王亲自出手,伤了兄弟间的和气!”晋王把这“和气”二字说的咬牙切齿,可见,皇家手足之间,哪里还有什么和气,不谈皇位,大家都是好兄弟,可只要一涉及到储君之争,所有的兄弟便都是敌人!段墨寒自然知道晋王的用意,却不免有一丝担心:“表兄,这刘淑妃和赵王若真是狠了心要消灭相府,那云川一家岂不是……”晋王自然知道段墨寒的意思。萧洛是段墨寒唯一的朋友,段墨寒能有今天这份好差事,也是丞相萧立言的功劳,无论如何,萧家于段墨寒而言很重要,他不愿萧家出事。晋王理了理广袖,道:“你放心吧,云川是我的陪读,亦是我幼时的玩伴,其父萧丞相又是国之栋梁,其祖父萧卓文生前乃国子祭酒,如今满朝文武有半数都是萧老先生的门生,倘若来日大业功成,萧家便是我稳固江山的重要命脉,我自会护他们周全。”说完,晋王神色诡秘地望了一眼段墨寒,段墨寒眨了眨眼,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那日晋王执意要走小路还偏偏救下遇刺的萧家母女,原来,自有暗卫为他传递消息,相府萧家的安危已在他的掌控之中,那天救下萧唤月,根本就不是巧合!段墨寒不禁倒抽一口凉气,皇权之争远比他想象的可怕,他这位大智若愚的表兄,真的是十分有手段了!这时,满面倦容的晋王抬眼望了望窗外,起身说:“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吧!”然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袖中的白色手帕忽然掉了出来,手帕里包着的正是萧唤月的那只耳坠,耳坠上的珍珠触到了上等的木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段墨寒想也没想就俯身捡起手帕,却完全没注意到晋王惊慌失措的眼神。那晋王惊慌之余不等段墨寒将手帕递给他,就一把抢了回去。段墨寒一怔,觉得一阵莫名其妙,问道:“你干什么呀?我又没说不给你!”话音未落,段墨寒就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睁大了眼睛盯着晋王,说:“表兄啊,你……该不会是在哪里留情了吧?我的天哪!本来以为你眼中只有天下大局,这何时竟也有了儿女情长了?!”他这不说还好,一说晋王竟是红了脸,段墨寒看着神色异样的表兄,大为惊叹,表兄那是什么样的人啊,从小就在王皇后的教育下学会隐藏锋芒,掩饰情绪,从不轻易流露自己真实的内心,喜怒哀乐也从不表现在脸上,以免像先太子那样被人害死。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有一天红了脸!晋王自然也感受到了两颊的滚烫,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不过是萧家妹妹的一只耳坠,何至于让他惊慌成这样,自己向来很会控制情绪,怎么如今……然而,就在他胡思乱想时,狡黠的段墨寒已身手敏捷地上前抢过那副手帕,不等晋王阻拦,就飞速将其打开,那一只做工精致的耳环顿时浮现在段墨寒眼前。段墨寒嗯了一声,坐回桌旁,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桌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似的,说:“这是唤月的耳坠啊!”晋王听了这话很是吃惊,本以为他不认得这耳坠的主人,自己可以随便编个借口搪塞他,可他……他竟然认得这是萧唤月的耳坠,这就让人很尴尬了啊!段墨寒似乎看出了晋王的心思,一脸坏笑的说:“没想到吧?我竟然认得这只耳环!这耳环是唤月自己设计的,那日我去云川家做客,正巧遇见唤月拿着画好的花样子给云川看,问云川哪一款好看,云川选了这款,唤月便差人去打造了。”原来是这样,这也太巧了……太巧了吧!晋王眼见着段墨寒的笑容越来越不怀好意,索性如实招供:“这的确是萧姑娘的饰品,那日将她们母女二人救下,不是送她们回家了吗?萧姑娘的这只耳坠便掉在了我的马车上,等我发现时,已经到皇宫了,只得先替她保管。”晋王语闭,伸手便要将耳坠夺回,谁知这段墨寒一副绝不善罢甘休的样子,一把将耳坠藏到身后,说:“刚刚你不是跟徐以遥说有东西要交给云川吗?怎么不一并把这耳坠还回去?怎么?想等着宴会那日亲手交给萧姑娘?”晋王听了这话,恨不得冲上去堵了段墨寒的嘴,顿时没好气的说:“不许胡说!我让徐以遥去办的那是正事,怎可与这种事混为一谈!”谁知段墨寒却偏不知悔改,回击道:“你看,你自己都说了这不是正事,这是什么呀?这是风花雪月儿女情长啊!”晋王顿时被塞的无言以对,再次伸手要去把耳坠抢回,段墨寒则是抬手一抛,那耳坠便不偏不倚地飞入了晋王袖中,晋王见状,连忙敛住袖口,狠狠瞪了段墨寒一眼。而段墨寒却让人意外的渐渐收住脸上的笑意,忽然正色道:“表兄,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对萧家姑娘动情,你若此时招惹上她,其他几位王爷会怎么想?你这是想借联姻来拉拢萧家争夺皇位?”段墨寒走到晋王身边,继而压低了声音接着说:“表兄,你表面上装出的不问世事的样子的确可以减轻他们对你的提防,但也仅仅是减轻,只要你还是皇子,只要你还活着,他们就一定不会对你放松警惕!云川的妹妹,万万娶不得!”这番话着实点醒了晋王。是啊,萧家是一块烫手的山芋,人人都想争,可争不好,就难免被烫伤。这个时候,萧家的女儿嫁给哪位王爷,就证明萧家支持哪位王爷,这个节骨眼儿上,萧立言是绝对不会把女儿嫁给王爷的,自己若是对萧唤月真的有什么想法,那可是大忌!想到这,晋王只觉背后一凉,连忙自我安慰道:萧洛的妹妹,那样一个能打能杀的女子,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大家闺秀,况且自己当时连她长得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如今早已记不起她的模样,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只耳坠就喜欢上她呢?不可能的,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这么多年,光父皇赏赐给他的美人也算不少了,他却从未对谁动过心,为的就是能一心一意完成心中的大业,所以,区区一个萧唤月,怎么可能会绊住他,对,就是这样!兄长与母后相继过世后,他心中便再无男女情爱,一定是这样,一定是,他不喜欢萧唤月的,绝对不喜欢!想到这,晋王长舒了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个还算淡然的笑,对段墨寒说:“别多想了,我自有分寸。”段墨寒无言,径自抱了被子往床上一趴,缩进了靠墙的小角角里。段墨寒看中晋王的大床了,又大又松软,特别助眠,晋王就让他跟自己睡一起,这床大到什么程度,两个大男人躺上去似乎还可以再睡下一个人。晋王走到屏风后,轻解衣衫,侧身躺在床的外侧,一歪头,正巧能看见内侧的段墨寒,他这个表弟从小缺少父爱,爹娘不和,好不容易在宫里过两年好日子,又在母亲早逝后备受冷落,被萧立言举荐得了个好差事又处处遭人白眼,总之,这孩子,命够苦的。可能是过早的看尽了人间冷暖,段墨寒快二十的人了,一到了晚上依旧没有安全感,睡觉喜欢睡床的最里面,喜欢用被子把自己裹成粽子,只留个脑袋喘气,这还不止,无论一年四季怀里都要再抱着个被子,夏天抱薄的,冬天抱厚的,不抱被子就睡不着,所以,晋王特意让人给他准备两床被子,一个盖着,一个抱着。这一晚,晋王是彻夜未眠的。他虽然口口声声跟段墨寒保证,自己不会对萧家姑娘动心,但是就在几天前,他还梦到过她,她在梦里的样子,是模糊不清的,可能是因为他没记住她的模样,所以连梦里都是朦胧的,可就是那样一个朦胧的影子,他知道那是她,是萧家的女儿,云川的妹妹。甚至就在一个时辰前,他还坐在院子里看她的耳坠,没有什么理由,就是每天都会忍不住拿出来看几眼。想到这,晋王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内心了。这么多年,没有人让他动过心,他自诩是个清心寡欲的,难不成,之前种种都是因为没遇到过对的人,如今遇上了萧唤月,一切都变了?晋王不敢入眠,生怕那个熟悉而又朦胧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梦里,甚至担心自己会在梦中叫出她的名字,毕竟旁边还睡着段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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