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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剥皮猴”皮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恼羞成怒地道:“杨大人,你带你的兵,我管我的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干嘛老是跟我过不去?你以为本府真的怕你吗?”杨守备仍低沉地说:“皮大人,虽说你是高大人的人,但如此草菅人命,你就不怕激起民变吗?一旦激起民变,恐怕你也担待不起吧。”说完转对尚抓着钮清的四名差役沉喝道:“还不放人!”
“剥皮猴”皮木气得全身发抖,尖叫道:“杨锋,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实话告诉你,此人乃高大人亲点的要犯,有本事你向高大人说去。”
杨守备——杨锋冷冷地说:“你不要拿高大人来压人,杨某一生只认一个‘理’字。若此人果真有罪,你皮大人应该大开公堂公开审理,岂能在内宅滥用私刑?此人我先带走,若证明确实有罪,我负责亲手把他交还给你。”边说边往四名差役逼去。
四名差役早被吓得呆愣在那儿不知所措,一见杨锋满脸怒色地逼来,均不由自主地向两旁退开。
杨锋亲手解开钮清身上的镣铐,四名差役在他的神威逼视下乖乖地站在一旁不敢阻拦。刚取下镣铐,突听“嗒”地一声,从钮清被撕裂了的衣衫内掉下一个精致的锦囊。
杨锋乍见锦囊,心中一怔,忙弯腰拾起,打开一看,不由神色大变,惊问道:“公子,这玉佩……是怎么得来的?可向为公子所持有?”
钮清自杨锋到来后,眼看事态似有转机,激怒的心情即渐渐平静下来。见杨锋义正词严地怒斥皮木,心中畅快已及,尤其是杨锋那股不畏权势、刚直不阿的凛然正气,令钮清敬佩有加。待见杨锋向他垂询,忙躬身答道:“回大人,此玉佩正是小民义兄赠予小民之物。”
杨锋肃然问道:“敢问公子义兄高姓大名?何方人氏?”
“小民义兄名叫冯立,乃京师人氏。不知大人可否认识?”
“嗵!”地一声,杨锋高大的身躯突然矮了下去,单膝着地跪在钮清身前,朗声道:“全洲府守备杨锋叩见钦差大人,望大人恕末将护驾不周之罪。”
钮清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不知所措,眼见杨锋直挺挺地跪在自己面前,慌得赶紧跪下还礼道:“大人快快请起,大人误会了。大人……这……这……大人这可折杀小民了……”
杨锋听钮清至此尚自称“小民”,不由愕然一愣:观其神态、语气,似乎也不像个钦差,但……那玉佩可不会是假的呀。这是怎么回事呢?转又暗忖:看他的打扮,显系微服出巡,甚至在遭受“剥皮猴”皮木如此迫害的情形下亦不愿出示玉佩,必然有其不愿透露身份的理由或苦衷,甚或是负有某项特殊的重任在身。想到此不由一震:幸亏自己没有过分迫他显露身份、行踪的举动。忙双手扶着钮清,两人同时站起。
杨锋恭敬地将锦囊还给钮清,转对“剥皮猴”喝道:“皮木,你可知罪吗?”
“剥皮猴”皮木呆立在一旁一动也不动,灵魂儿仿佛已经出了壳。他的脚下,却流下了一片腥臭难闻的水迹。原来,这小子竟被吓得屎尿直流了。
他在杨锋抽出那玉佩观看时即已隐约瞧见了,立时大疑,随听钮清直言那玉佩乃是义兄“弘历”亲手所赠,陡然大惊,再见了杨锋的神情、举动,整个人顿时呆了。他在官场混迹多年,自然认识那玉佩并深知持佩人的身份、权力。他虽是军机大臣高恒门下,若果真持佩人要处置于他,就是高恒也无法袒护的。以他适才对待钮清的那种毒辣手段,钮清又岂能轻饶得了他?
陡闻杨锋厉声沉喝,皮木全身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灵魂儿猛然入了窍,人也立时回到了现实中来。猛地趴在地上,叩头如捣蒜地连连哀求:“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边说边膝行向前,同时涕泪交流地哭叫:“下官实在不知是钦差大人驾到,以至多有得罪,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千乞大人饶小的一条狗命呀……”在他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长溜腥臭的水痕。
钮清看他那癞皮狗般的可怜相,恶心得直反胃。想起他先前那般狠毒样,真恨不得杀了他,然见他如此一副模样,杀之尚且污了手。不由怒哼一声,掉头走出门外,杨锋自然也紧随其后而出。
走出老远,身后尚传来“剥皮猴”皮木乞怜的哀告声。
走出那座大院,远离了那污龊的地方,钮清的怒气始平息了些。他躬身向杨锋道谢:“幸亏杨大人及时赶到,才使在下免于一难,救护之恩终生难忘,请受在下一拜。”
杨锋忙双手扶住他道:“公子千万别折杀末将了。末将有眼不识泰山,万望恕罪。请移驾末将寒舍,为公子压惊、洗尘,如何?”
他本是听手下报告称“剥皮猴”皮木抓了一个颇有气度的年轻人,不进公堂反直送入后院,故而特来看个究竟,没想到却刚好救下了这么一位大有来头的人物。他并无攀交权贵之意,只是见钮清气度不凡,也颇有结纳之心。
却见钮清摇头谢道:“在下受惠太多,不敢再打扰了。大人之恩,当图后报。在下告辞了。”
杨锋误以为他可能尚有重任,不宜与他过于交往,也就不敢勉强。遂恭声道:“公子保重!若需末将效力之处,望随时示下,末将万死不辞。”
钮清感激地道:“多谢!”
钮清可不知,杨锋在与他分手后,立即派遣人手对他暗中进行保护,直至钮清离开全洲城为止。这一方面是杨锋对钮清确实颇有好感,再则他也有保护“钦差大人”安全的责任。
钮清回到“迎宾客栈”,老掌柜仍惊恐不安地坐在柜台里,一见钮清回来,忙起身迎上来道:“公子,你没事吧?”
钮清点头一笑,说:“全是一场误会,现在没事了。”向老掌柜要了一大桶热水,回房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然后躺在床上,欲静静地想一想发生在他身上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事情。
他自与义兄冯立分手后,因感怀身世,心情十分郁闷,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以调整心态,再则即将就要间关万里远去天山了,也需要做一点准备,遂在此地逗留了七八天。本拟明晨即动身西去,不想今晚却无端遭此一番劫难,若非那杨守备及时赶到,后果真不堪设想。但此事究竟……尚未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就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这一番折腾,也确实磨得他筋疲力尽了。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走出房门,只见店堂里集聚了很多人,他们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但人人脸上都浮现出一股无法掩饰的喜悦之色。
钮清走向老掌柜,笑道:“老掌柜,今天可是发生了什么喜事吗?”
老掌柜悄悄看了看店外,低声兴奋地说:“公子还不知道么?今天一大早,就有人发现城门上高悬着一颗人头,仔细一看,嘿!竟是那狗知府‘剥皮猴’的狗头,旁边还贴了张告示,列举了‘剥皮猴’的十大罪状,最后署名的就是那专杀贪官的‘黄面虎’。嘿嘿!这不是大快人心的事么?”
钮清闻言,心中顿感一阵激动、兴奋,杀得好呀!
脑中也立时浮现出昨日酒楼上所见的那位黄面病汉——“黄面虎”黄彪的身影,好样的,果然是一位专杀贪官的好汉!他这次出现在全洲府,多半就是专为“剥皮猴”皮木那狗贼而来的。
结罢账,骑马出城。经过城门时,只见万头攒动,城门上高悬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远远望去,正是那“剥皮猴”皮木的狗头。
钮清心中畅快,双腿一夹,纵马出城而去。
傍晚时分,钮清飞骑驰入一条两山夹峙的山谷。仰望天幕,太阳已渐落下去了,留下那片泥金般的回光使天空变成了玫瑰色,大地笼罩在金黄色的茵蕴之中。
抬头四顾,这一带山山相连,看不见任何炊烟、村舍。看来,若不紧赶一步,今晚可能就要露宿山野了。
正欲催骑急奔,忽听两边山上,响起一片刺耳的怪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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