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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上,羽落见谷崟脸色不太好,轻声问道,“接下来去哪里?”
“去其他公使馆,会一会其他的公使大人们。”
“好。”感受到谷崟的情绪并不是很好,见她也不愿意多说什么,羽落也不太好多问。还好里面的谈话内容,他几乎都知道了七七八八,也就无需再问,不然还真忍不住好奇心。
傍晚时分,羽落和谷崟两人才算把其他六国的公使们拜访完毕,车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羽落没问去哪里,谷崟没说去哪里,汽车内保持着一种相对的安静。
羽落通过礼盒的重量,也判断出西洋各国在谷崟心中的分量,也同样从侧面反映出西洋各国在华夏的地位和实力,从礼盒重量来看,英吉利第一,米国第二,法兰西第三,没想到弹丸之地的小国东洋,竟然排到第四,还真是不可小觑。
一路上,羽落也难得第一次这么静静的看着津门的一切,从租界区出来,往西南方向出内城,又出外城,追逐着落日,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到了津门另外的一个港口。
海河港,这里明面上由津门政府控制,但相对较小,吃水深度不够,也管理混乱,实际掌握在津门第二大势力手里,和合众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沿着临港路,一路行驶到海边,谷崟下了车,凝望着前往一望无际的大海,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支烟,放在了嘴边,用手捂住打火机,点燃了香烟,轻轻的吸了一口,又缓缓的、长长的吐出来一口,才算是把今天的憋屈、郁闷心情吐了部分出去。
“你说,咱们怎么就任凭着洋鬼子在华夏土地上耀武扬威了呢?”
像个小孩子一样,谷崟从地下捡起了一块小石头,猛地朝着海水扔了出去,但并未扔出多远,更没有溅起什么水花,而是淹没在了一层又一层的潮水当中。
“你说,南军真的会成功吗?”没有在意羽落有没有回答,谷崟自顾的说着,这种面对仇人不得不笑脸相迎,不得不委曲求全,不得不刻意迎合的状态,太憋屈也无力。
“我不知道南军会不会成功,但我知道,总有成功的,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二十年不行,就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总会成功的,华夏,总会统一,总会重新站起来的。”知道此时的谷崟心情极度糟糕,羽落也没有任何不悦,安静的陪在她的身边。
“二十年?五十年?伤痕累累的华夏大地,穷困潦倒的华夏人民,经不起这么长时间的折腾啊。”叹了叹气,丢掉了嘴角的香烟,随意的弹进了海里。
“我知道救国难,所以才选择救人,却没想到救人也难啊。”想到被袭杀的三十几名船员和钟向,想到在英吉利大使馆里的针锋相对,谷崟憋屈,无奈,也很无力。
“生死有命,都有定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静静的走到谷崟身边,羽落依旧平静的安慰,他知道此时的谷崟,需要宣泄情绪,需要被倾听,而自己,是目前最合适的人。
“是吗,如果我做得足够好,就不会让他们死在海上,连替他们收尸的勇气都没有,你说我做得很好?”听到羽落的安慰,谷崟立刻冷冷的盯着他,不断的走近,不断的质问,是在质问羽落,也是在质问自己。
“他们会理解的,你是在保护他们,保护他们的家人,保护更多人的不受伤害。”看着迎面而来的谷崟,羽落没有退缩,他从她冰冷的眼神里,看到了她的委屈,她的柔弱,结合羽落在会客厅听到感受到的一切,更是看到她身体里,作为一个女人的不容易。
“你说他们会理解?他们会吗。”谷崟继续往前,没有注意到她和羽落的距离已经很近很近了。“他们会的,相信自己。”羽落依旧没有退缩,但感受到了谷崟身上的气味,淡淡的女人独有的香气,还夹杂着淡淡的烟香。
“不,我做得还不够好,劳尔说得没错,他要为他的弟弟算这笔账,我也要为他们算算这笔账,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对,绝不能算了!”谷崟突然的走近,突然的手舞足蹈,让羽落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只能下意识的猛地一把将她抱住。
“会理解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谷崟拼命挣扎,羽落越是紧紧的抱住,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他知道此时的谷崟需要宣泄,他更知道,此时的谷崟需要镇定,需要理性的处理接下来的一切!
合众船运是她的,不是自己的!
“会吗?”挣扎了十几秒钟,也没能挣脱羽落的力量,干脆放弃了挣扎,任凭羽落这么抱着,只是谷崟的嘴角还在重复的诉说着刚刚的话,此时的她,不是合众的掌舵人,也不是谷园和谷公馆的大小姐,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普通的女人。
“你累了,休息一会吧。”羽落不知道如何应对眼前的这一切,但她知道,谷崟需要好好休息。在谷崟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轻轻的敲击了谷崟的后背,一股温柔而灵动的气息进入了谷崟的身体,带着一丝丝的暖意,让她突然间迷糊了双眼。
谷崟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身体瞬间瘫软了下去,为了不让她径直摔向地面,羽落也随着谷崟的瘫软,径直的坐向冰冷的地面,将她的身体搀扶着,靠在了自己一边的肩膀上。眼前的这个女人,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也确实太累了。
此时,夕阳正在落下,沿着海平线缓缓而行,那逐渐由浓到淡的余晖金色,洒在了海面上,撒在了两人身上。
看着躺在自己左肩处的谷崟,羽落没有任何邪念,甚至不知道邪念为何,只是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她留了长发,会不会如眼前一样,安静而又美丽呢。
约摸着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谷崟从迷迷糊糊中醒来,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了夕阳,梦见了沙滩,梦见了一个迎面走来的长发女孩。
“醒啦,心情好些了吧。”感觉到谷崟醒来,羽落轻轻的推开她的脑袋,但还是紧紧的靠着她。
“我睡了多久。”猛然间,见这么近距离的和一个男人靠在一起,谷崟警惕的站起身来,下意识的看了看,原来是小道士,警惕才散去,而此时夜幕已经降临。
“按你的时间计算,半个多小时吧。”随意的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羽落简单的笑了笑,笑得那么的自然和平静。
“走吧,出来的时间很长了。”看了看羽落,谷崟有些羡慕,羡慕他不知道是无知的洒脱,还是知而洒脱。
如果每个人都能做到如眼前的小道士一般,平静而又淡然的对待一切,那应该就是华夏重新统一,重新强大起来,百姓安居乐业,驱除所有列强了吧。
一路上,两人又没有说话,都选择性的忘记了在海滩上发生的一幕。
驱车半个多小时,两人沿着海港,走进了海津镇,顺便去看看那里的商铺经营情况,那里是合众船运了解海上信息和各国巡逻艇和海军动态的前沿“哨所”。
第二次走进海津镇,羽落没了刚来时候的陌生感,跟着熟悉的路线,很快就拐到了昨天李岳带着他卸货骑马的那个商铺前,一个相对独立和安静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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