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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的诊断没错,英宗的病情果然反复。钱氏和周氏两个不敢怠慢,按照太医所嘱,尽心竭力地侍奉照料,两个月后,反复周期由原来的三五天慢慢地延长到了十多天,英宗的气色也日渐见好。
这日,轮到钱氏侍奉英宗。见英宗的病情没有反复,侥幸之余,钱氏别出心裁地讲一些备好的笑话,英宗不时爆出爽朗的笑声。
冷不丁地,英宗突然冷了脸,钱氏怕他病情要反复,不由焦急地看着他,他却正色地道:“传李贤吧,让他隔了帘子回话。”
钱氏嗔怪道:“李贤大人忠正勤勉,把事交给他去办,你放心就是,何苦非要再去劳驾他?”
他笑道:“朕非不信他,有些事还是说清楚了更好。”说着,见钱氏一脸不解,补充道:“朕虽留了万岁后‘与你同葬’的遗嘱,但朕万岁后,又怎么能知道太子做了皇上会怎么做,朕须得让他写好了亲眼见他藏置阁中方才放心。”
钱氏闻言,大为感动,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啥话好。
他接着道:“还有,朕万岁后,须得两宫太后并尊,也得事先说明白了,朕不能因为朕的万岁而让你得不到尊崇。”
钱氏由衷地道:“能不能得到尊崇,真的没有那么重要,皇上完全没有必要为之担心忧虑……”
他打断了她,道:“真的,你别不信,看周氏现在喜欢权力的模样,将来一旦她的儿子做了皇上,她坚决不同意两宫并尊,连见深也是不好做的。”
听他一心一意为自己打算,她心中一动,跪倒在地道:“多谢皇上费心周全,咱还是坚持认为,是不是两宫并尊不重要,皇上若真的为咱打算,就把‘宫妃殉葬’制度给废了吧,这制度太不合理太不近人情,也好为皇上留点儿念想。”
他愣了愣,道:“皇后说的都对,朕索性就依了你,一并亲眼看着都办了,皇后腿有残疾,不宜长跪,快快请起!”
见他不仅应了自己所求,还真情流露,她道了声“多谢”,站起来,深情地看着他。
他居然有点儿羞涩,却又叹了口气,道:“太子,朕也要考察一番,他可事关今后的大计。”
她道:“各个方面对太子的反应都不错,皇上有必要再考察吗?再说了,以皇上眼下的状态……”说着,不自觉地看了看他的腿。
他懂她的意思,道:“当然有必要,各方面的反应都不过是道听途说,跟他求朕放了汪氏也有关联,李贤牵头给他补课,直接跟他接触,应该知道的更准确些。
道听途说的东西不可信哪,朕还听说他跟他那个叫什么万贞儿的宫女不清不楚,朕难道非要去信了?”
她道:“皇上说的是,道听途说不可信,明君又怎么应该去相信道听途说呢?”
他有点自得地道:“所以,朕想听听李贤这个总教师的意见,如果,见深不适合做太子,趁朕现在还有气力,更换了也顺畅些。
若是适合,他也到了该选太子妃的年龄,不妨就给他选了,也堵了那些关于他的不清不楚的流言。”
他毕竟在病中,说到这里,也因为兴奋激动,竟有些气喘,但他还是只是稍顿了顿,即又道:“朕当然也有些私心,朕现在说话还管用,朕想让你跟他的生母周氏一起去选。
嗯,太子妃很重要,务必要把德行高贵、能够母仪天下的年轻女子选出来。见深将来不同于朕,他必须要革除积弊、重振大明伟业,必须要有慧达贤明者辅助才行。
他的生母周氏太过功利,朕怕她因为功利而降低了标准,你也不要推辞,朕要你多牵制她,确保正常选妃,你也借机跟未来的皇后处好关系,有百利而无一害。”
她知道他的苦心,道了声“定不负皇上重托”,想李贤快要到了,忙着去安排了隔帘,又扶他坐起来。
因为救助汪氏一事,李贤免不了对太子见深刮目相看。事后又主动找他攀谈了几次,不知他跟万贞儿能够“以目示意”,对他高人一等的见识和得体自如的应答更是赞赏有加。渐渐地,自觉跟他攀谈颇多收获,隔几日就想跟他攀谈一番。
这日,因为焦虑,竟迫切地想跟他攀谈。匆匆处理过政务,李贤刚要去寻他,就有太监过来传见,不得已只能往英宗这边而来。
因为不知英宗底细,李贤免不了在边走边想:“皇上已经多日不见朝臣,朝政处理也越来不靠谱,究竟在干些啥呢?今日传见,又会为了什么呢?”
李贤实在想不出,等到了英宗寝宫,闻得让自己隔帘答话,虽觉不该,却还是忍不住往帘子里面看,模模糊糊见英宗正襟危坐着,皇后钱氏立于一侧,慌忙跪倒在地道:“臣李贤奉旨朝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英宗道了声“爱卿请站起来答话”,也没有过多客套,即如此这般地把跟钱氏说过的“与卿同葬”、“两宫并尊”、“废除宫妃殉葬”一股脑说了。
因为久没见朝臣,英宗虽努力拿捏,声音还是有些异样,偶尔还带点儿嘶哑。
“他这是咋了,怎么跟交代后事似地?”暗自想着,李贤不敢妄加揣测,忙着依言去做。
等李贤拟好了诏书,英宗亲自审过,又亲眼看着他去放好了,英宗放了心,唯恐李贤有所发现,忙又提及太子见深。
李贤虽不知英宗所想,却隐隐感到事关重大,稍稍思索了一下,方才如实说了自己的看法。
英宗“哦”了一声,看了看钱氏,见钱氏跟着点头,道:“太子乃储君,事关大明的前途,马虎不得呀,有了爱卿这番话,朕总算能够放心了。”
李贤刚附和了一句“皇上所言甚是”,英宗突然话锋一转道:“朕曾多次听说过那个什么叫万贞儿的,有不少的流言,不知是怎么回事?”
李贤如实道:“果有这么一个宫女,系当年孙太后所派,专门侍奉照料太子,必是年岁太久,太子对其颇多依赖,臣不在的时候,还要这个宫女陪读,因见未对太子学问造成影响,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因为看不清英宗的表情,李贤无法判断他的喜恶,唯恐对太子造成不良影响,又道:“不过,那宫女比太子大了足足十九岁。”
英宗道了声“如此,流言必定不实了”,把太子选妃的事也说了。
李贤暗自长舒了一口气,笔走龙蛇拟好了诏书,等英宗亲自审过了,又加盖了玉玺,方才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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