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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回男戎胜女戎崛起亦称雄67（第1页）

却说谢石班师回朝，回到建康，孝武帝按照功劳加以赏赐，晋升谢石为尚书令，谢玄为前将军，谢安为太保，其他将领也各自按照优厚的标准论功行赏。只有谢玄坚决推辞不接受，有诏令嘉奖，赏赐钱财百万，彩锦千段。并且封张天锡为散骑常侍，兼任西平公，朱序为琅琊内史，在境内实行大赦，朝廷内外解除戒严。后来由谢安上奏疏，请求趁着苻坚战败丧乱，谋划夺取淮北，于是再次命令前锋都督谢玄，率领冠军将军桓石虔，再次奔赴涡颍，去平定兖、青、冀各州。这三州都被秦占有，守吏当然报告到长安，无奈天下的事情，经不住一次失败。因为淝水之战，秦兵大败，于是导致土崩瓦解，乱事四起，累得秦王苻坚无暇顾及近处，哪里还能顾到远方！小子暂且先将苻秦的乱事，依次叙述。

陇西有乞伏氏，出自鲜卑族，从前有一部落首领纥干，英勇强悍过人，得以统领附近部落，号称乞伏可汗，传到祐邻，部众逐渐兴盛，占据高平川。祐邻传四代到司繁，又迁到度坚山，被秦将王统打败，因而向秦请求投降。秦王苻坚赐号南单于，征召他居住在长安，不久派遣他去西讨叛胡，留他镇守勇士川，很有威望和恩惠。司繁死后，儿子国仁继位，苻坚征召他为前将军，让他跟随大军侵犯晋朝，只留下国仁的叔父步颓在勇士川。等到淝水战败返回，步颓首先反叛秦，苻坚让国仁前往安抚。步颓迎接国仁入寨，愿意推举国仁为主，背叛秦独立，国仁于是摆酒聚会，捋起袖子大声说：“苻氏因为石赵的混乱，妄自窃取名号，穷兵黩武，跨越僭越占据八州，疆土已经安宁，应该修养德行施行仁政，让百姓休息，他却大肆炫耀虚假的威风，专门谋划长远的谋略，骚扰百姓，使中原疲惫，天怒人怨，导致这次失败，向来事物到了尽头必然亏损，灾祸满盈必然覆灭，天道就是这样，苻氏怎能违背天意？看来最终是要覆灭了。我应当与各位据守一方，努力成就霸业。”众人齐声响应，于是召集各部，自己竖起大旗，遇到有不肯归附的胡人，就用武力胁迫使其屈服，拥有部众十多万。这是西秦立国的基础。

秦王苻坚正准备讨伐，哪知铜山在西边崩塌，洛钟在东边响应，丁零的翟斌又起兵作乱，谋划攻打洛阳。丁零是西番部落，世代居住在康居，辗转迁徙到河洛，归服苻秦；秦任命翟斌为卫军从事中郎，到这时因为秦战败受挫，于是有了二心。再加上燕族的慕容凤，燕臣王腾，辽西的段延等人，各自率领部众依附翟斌，翟斌很乐意拥众自主，起兵图谋洛阳。

豫州牧平原公苻晖，飞书报告苻坚，苻坚急忙派遣使者到邺城，嘱咐冀州牧长乐公苻丕，传达命令给慕容垂，让他率领部兵讨伐翟斌。慕容垂自从离开长安后，走到安阳，就派遣参军田山，奉上书信启奏苻丕，作问候的样子。苻丕也担心慕容垂有别的企图，密谋袭击，侍郎姜壤进谏说：“慕容垂还没有露出反叛的形迹，明公擅自加以诛杀，似乎不符合臣子的大义，不如以礼接待，严加管束，秘密上奏情况，等待诏令再行动。”苻丕于是依照建议，于是出城迎接慕容垂，让他住在邺城西边。恰巧长安的使者到来，命令转而责成慕容垂讨伐丁零，苻丕于是召见慕容垂并对他说：“翟斌兄弟，因为王师小有失利，就胆敢肆意叛逆。现在得到长安来的敕令，想要烦劳冠军将军走一趟。冠军将军英武谋略盖世，一定能消灭贼寇。”慕容垂回答说：“下官乃是大秦的鹰犬，怎敢不听从命令！”慕容垂也把自己比作鹰，将要借此高飞了。苻丕于是重重地赏赐金帛，慕容垂都不接受，只请求归还旧日的田园，苻丕当然答应。唯独拨给瘦弱的士兵二千人，归慕容垂统领，又派遣部将苻飞龙，率领氐族骑兵一千人，作为慕容垂的副手。临行时秘密嘱咐苻飞龙说：“你是王室的心腹，官职虽然低，义同统帅，这次去用兵取胜，防备细微杜绝二心，都托付给你，希望你不要疏忽！”苻飞龙受命，于是和慕容垂一同前行。镇将石越，骑马进入禀报苻丕说：“王师刚刚战败，人心还没有安定，丁零一倡导，十天之间就得到部众数千人，您为什么又派遣慕容垂出发，慕容垂是过去燕国的老将，一直想着恢复燕国，现在又给他兵马，这真像是为虎添翼了。”苻丕说：“慕容垂在邺城，就像伏着的老虎睡着的蛟龙，常常担心成为祸患，现在派遣他外出，可以缓解内部的忧患。而且翟斌凶暴悖逆，一定不会为慕容垂所用，让他们两虎相斗，我可以趁着他们疲惫，用兵制服，这就是卞庄子的遗策。”偏偏不按照你预料的那样怎么办？

正在议论的时候，有一个外吏进来禀报说：“慕容垂私自拜谒燕国的宗庙，擅自杀害亭吏，并且把亭子毁掉了。”苻丕还没有回答，石越在旁边问外吏道：“慕容垂已经离开了吗？”外吏说：“已经出城了。”石越又看着苻丕说：“慕容垂胆敢轻视侮辱地方长官，杀吏烧亭，反叛的形迹已经显露，希望殿下赶快除掉这个人！”苻丕说：“慕容垂在淮南一役中，王师战败，慕容垂独自侍卫皇帝的车驾，这个功劳也不能立刻忘记。”石越应声说：“慕容垂是燕国的臣子，侍奉燕国尚且不忠，怎么肯忠心侍奉我们？失去现在的机会不除掉他，必定成为后患！”苻丕始终不相信。石越出来告诉僚佐说：“长乐公父子，喜好小仁小义，不顾大计，最终会被人擒获！”慕容垂带着家属出行，只留下慕容农、慕容楷、慕容绍在邺城，让苻丕不怀疑。到达汤池，恰好有亲信从邺城来报告，讲述苻丕和苻飞龙的密语，慕容垂不禁发怒，就向部众宣告说：“我侍奉苻氏，不算不忠，他们却专门图谋我们父子，我难道可以束手就擒吗？”于是借口兵少，暂时在河内招募士兵，大约过了十天，得到部众八千人。秦豫州牧苻晖，催促他进兵，慕容垂对苻飞龙说：“现在距离敌寇不远，应当白天休息晚上行军，出乎他们的意料，才可以取胜。”苻飞龙也认为这样对，谁知道中了慕容垂的诡计。慕容垂的小儿子慕容麟，以前曾经告发他的父亲，被慕容垂嫉恨。见六十一回。燕国被秦消灭，慕容麟和他的母亲仍然归附慕容垂。慕容垂杀死慕容麟的母亲，还不忍心杀慕容麟，只是常常把他安置在外舍，很少让他侍奉见面。这次往来河洛，慕容麟得以跟随在军中，为慕容垂出谋划策，谋杀苻飞龙。苻飞龙不能察觉，还认为白天休息晚上行军，是好计策。当时正值岁末，寒夜无光，慕容垂派世子慕容宝率兵在前面，小儿子慕容隆率兵在后面，让苻飞龙约束氐族骑兵，五人一组，在中间急行，走到半夜，一声鼓号，慕容宝和慕容隆前后合兵，包围并杀死苻飞龙。苻飞龙寡不敌众，又因为黑夜，分不清南北，只落得被一刀两断，连氐族士兵都杀得一个不剩。未免太残忍。慕容垂从此认为慕容麟能干，像以前一样宠爱他。一面派田山前往邺城，暗中告诉慕容农等人，让他们起兵响应。慕容绍于是先出蒲池，偷了苻丕的骏马几百匹，等候慕容农、慕容楷。到了除夕，慕容农、慕容楷穿着便服出邺城，与慕容绍相会，一同逃往列人。第二天是晋太元九年元旦，秦长乐公苻丕，大宴宾客，派人去邀请慕容农，不见他来。才知道慕容农等人已经逃走。再让左右四处侦察，找了三天多，才听说他们已经去了列人，追悔莫及，只有叹息！

那秦苻晖等待慕容垂不到，只好另外命令将领毛当，去剿灭翟斌。翟斌与慕容凤等人商议对敌的方法，慕容凤奋然说：“凤如今要为先王雪耻，愿代替将军斩杀这个氐族奴才！”说完，就披上铠甲上马，率先出寨。丁零部众，跟随慕容凤驰出，气势强劲，所向无敌，秦兵纷纷溃败。慕容凤冲入秦阵，直冲到毛当面前，手起刀落，竟然将毛当砍倒，再加一刀，结果了性命。毛当仓促被杀，连魂灵都莫名其妙，只模模糊糊地走到枉死城。

秦兵大败，慕容凤乘胜攻入凌云台戍，获得铠甲兵器马匹，不计其数。正好听说慕容垂渡过黄河烧毁桥梁，拥有部众三万人，将要抵达洛阳，慕容凤于是劝翟斌迎接慕容垂，推举他为盟主。翟斌听从慕容凤的建议，派遣使者告诉慕容垂，慕容垂还担心有诈，于是拒绝翟斌的使者说：“我来救援豫州，不是来赴你的约，你既然想要成就大事，成败祸福，由你自己选择，我不愿意参与！”翟斌的使者于是离开，等到慕容垂抵达洛阳，苻晖关闭城门不让他进入，并且指责他擅自杀死苻飞龙。慕容垂正在彷徨，恰好翟斌又派遣长史郭通，来重申前面的提议。慕容垂还有疑虑，郭通进言说：“将军屡次拒绝和议，莫非因为翟斌兄弟，是山野异类，没有深远的谋略，所以不愿意与他们谋划，难道不想想将军今天，与翟斌合兵，可以成就大业，否则将军前进被秦阻挡，后退被翟斌扼制，恐怕反而导致进退两难了！”慕容垂于是同意商议，派遣郭通回去报告翟斌。翟斌率领部众来与慕容垂会合，趁机劝慕容垂立即称尊号，慕容垂谦虚地说：“新兴侯（指慕容暐，见前文）是我的主公，应当迎接他回来恢复正统，我怎么好背主自尊呢！”恐怕不是真心话。于是向众人宣告谋划说：“洛阳四面受敌，北面被大河阻隔，如果想要控制燕赵，实在不是容易的事，计策不如向北夺取邺城，比较方便。”众人齐声说好，慕容垂于是又向东返回。原来的扶余王余蔚，正是荥阳太守，邀请昌黎鲜卑卫驹等人，迎接慕容垂进入荥阳，慕容垂又得到一万多人。部下再次请求上尊号，慕容垂于是依照晋元帝的旧例，称大将军大都督燕王，秉承皇帝旨意行事，号称统府，众人称臣，文表奏报，封拜官爵，都按照王的制度。任命弟弟慕容德为车骑大将军，封为范阳王，侄子慕容楷为征西大将军，封为太原王，翟斌为建义大将军，封为河南王，余蔚为征东将军，封为扶余王，卫驹为鹰扬将军，慕容凤为建策将军。部署已定，就在石门筑起浮桥，渡过黄河向邺城进发。

慕容农奔往列人的时候，借住在乌桓人鲁利家，鲁利置办饭菜款待慕容农，慕容农只是笑笑却不吃。鲁利进入内室对妻子说：“慕容郎乃是贵人，如今到我家，自己怨恨咱家贫困微薄，不能准备丰盛的饭菜，怎么办呢？”妻子回答道：“郎有雄才大志，如今无故到这里，难道只是为了饮食？我猜他一定有隐情，你应该赶紧出去和他商议，不必多疑。”这个妇人很有特别的见识。鲁利于是又出去见慕容农，慕容农对鲁利说：“我想在这里招募士兵，锐意图谋复兴，你能跟随我吗？”鲁利当即答应道：“生死都听您的！”谨遵夫人教诲！慕容农大喜进食，酒足饭饱十分欢乐。接着又去约乌桓部的豪强张骧。张骧也愿意拼死效力，于是慕容农驱使居民作为士兵，砍木头作为兵器，撕裂衣裳作为旗帜，并让赵秋劝降屠各、东夷、乌桓等部众，约定一起举事。远近的人纷纷赶来，部众达到数万人。慕容农号令整肃，根据才能任命职务，上下安然，士兵和百姓都很高兴。

长乐公苻丕，派部将石越，率领一万步兵和骑兵，前往攻击慕容农的军队。慕容农的部众请求整治列人城以便作战防守，慕容农笑道：“如今纠集部众起义，只求敌人，若能战胜，应当以山河为城池，区区一个列人城，哪里值得整治呢！”不久听说石越军即将到来，便命令赵秋和参军綦毋滕攻击石越的前锋，斩杀和俘虏数百人，得胜回营。参军赵谦对慕容农说：“石越的盔甲兵器虽然精良，但是人心惶恐，容易破灭，请赶快攻击不要拖延！”慕容农回答道：“他们的盔甲在外面，我们的盔甲在心里，如果与他们白天作战，我军看到他们的外表，未免胆怯惧怕，不如等到傍晚出击，可以保证必胜！”于是命令军士严装待命，不得妄动。只见石越设立栅栏自我防守，慕容农又笑着对众将说：“石越兵强士众，不知道乘势锐利地来攻击，反而设立栅栏防守，我知道他没什么能耐！”应该被他嘲笑。等到傍晚，才鸣锣出动众人，在城西出战，牙将刘木，请求先攻打石越的栅栏，慕容农就让他作为先锋，命令率领数百壮士，前去拔除栅栏，自己率领大军随后跟进。刘木奋勇向前，毁坏栅栏直接冲入，秦兵抵挡不住，向后退却。石越向来号称骁勇，不肯立即退却，便持枪跃马，来与刘木决斗。月光隐约，火把模糊，彼此一来一往，战斗了数十回合，不分胜负。偏偏慕容农指挥部众进入栅栏，喊声震地，刀光闪过之处，血肉横飞，秦兵大多惊骇逃散，石越也无心恋战，虚晃一枪，掉转马头就跑。刘木眼明手快，就从石越背后直刺一刀，石越来不及躲避，大叫一声，从马上坠落，刘木立即下马割下石越的首级，又上马追杀秦兵，鲜血流淌数里，才收军回城。石越和毛当，都是秦的骁将，秦王苻坚特意派他们帮助苻丕的两个儿子，镇守冀州、豫州，等到相继阵亡，秦国人丧失了士气。叙述毛当、石越二人战死，笔法不同。

慕容农立即让刘木，用匣子装着石越的首级，快马送到慕容垂的军营，自己率领军队随后赶赴邺城。慕容垂到达邺城之下，先接到刘木的捷报，接着与慕容农等人相会。慕容农本来是被大众推举，暂时称骠骑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慕容垂就让他正式授予官职，立世子慕容宝为太子，改秦建元二十年为燕元年，史家称为后燕。也是十六国中的一个。服饰颜色和朝廷礼仪，都依照旧的规章，大规模封赏宗室和功臣，总计王公侯伯子男一百多人。

秦长乐公苻丕，派属吏姜让到慕容垂的军营，指责他忘恩负义。慕容垂回答道：“我孤身受秦王的厚恩，未曾背弃，所以想要保全长乐公，让他率领部众前往长安，然后我再恢复旧业，与秦永远作为邻好，如果长乐公执迷不悟，不肯把邺城归还，我只能率领部众与他争夺，一旦决裂，恐怕长乐公想要单人匹马求生，也不可能了。”姜让厉声道：“将军不容于本国，投奔我国，难道还能拥有过去燕国的一寸土地吗？主上与将军风俗不同类别，一见倾心，亲如宗族，恩宠超过功勋旧臣，从来君臣相遇，有如此隆重深厚的吗？如今因为王师小有失败，就有了别的图谋，长乐公乃是主上的长子，受命镇守邺城，怎么肯低头下心，就把整个邺城相让，将军想要分裂冠冕毁坏礼帽，自然可以竭尽全力用兵，何必多言！不过将军年近七十，叛道导致失败，首级高悬白旗，高世的忠臣，反而成为逆鬼，实在未免令人可惜啊！”慕容垂听了姜让的话，倒也无言可驳。只有左右的人都恨姜让不谦逊，都请求杀了姜让，慕容垂摇头说：“彼此各为其主，姜让有什么罪？”仍然依照礼节遣送他回去。于是指挥部众攻打邺城，并且派遣使者向长安上表，愿意送苻丕入关，请求归还邺城。表文说：

臣才能不如古人，导致祸起萧墙，自身遭遇时难，归命于圣朝。陛下恩德深厚超过周汉，承蒙微薄的眷顾，职位列为将领，爵位忝居通侯，发誓要尽力输诚，常常害怕不能做到。去年夏天桓冲前来送死，一出兵就云消雾散，回师讨伐郧城，俘虏斩首数以万计，这实在是陛下神机妙算的神奇，也是愚臣舍死忘生的功效，正要饮马桂州，悬挂旗帜闽会，没想到上天帮助乱德之人，大军班师，陛下单人匹马投奔臣，臣侍奉保卫不敢有二心，难道只有陛下圣明，能鉴察臣的丹心，皇天后土，实在也是知道的。臣奉诏北巡，受制于长乐公，苻丕在外失去众心，在内多有猜忌，让臣在野外庭院，不让拜谒宗庙。丁零的叛逆之徒，侵犯豫州，苻丕逼迫臣单独前往，限定军队行程，只给疲敝的士兵二千人，完全没有兵器，又让苻飞龙暗中作为刺客。等到了洛阳，平原公苻晖，又不相信接纳。臣私下思考进没有淮阴侯功高的忧虑，退没有李广失利的过错，只是惧怕青蝇，混淆黑白，颠倒是非。丁零夷夏，因为臣忠诚而被怀疑，于是推举臣为盟主，臣接受托付善始，不能善终，遥望西京，挥泪就出发。军队驻扎在石门，所到之处众人纷纷赶来，即使周武王在孟津会师，汉高祖在垓下集合，不期而会的部众，实在也比不上。话说得太自傲。臣想要让长乐公率领全部部众西还，以礼送发，而苻丕坚守匹夫的志向，不懂得变通的道理。臣的儿子慕容农，收集旧营，以防备意外，而石越倾尽邺城的部众，轻易地前来袭击，兵阵还没有交锋，石越已经殒命。臣既然单车悬空，归附的人如云，这实在是上天的符命，不是臣的力量。而且邺城是臣国的旧都，应当立即惠及，然后向西受命，永远守卫东藩，对上成就陛下对待臣的心意，对下保全愚臣感报的诚意。如今进兵到邺城，并告知苻丕天时人事，而苻丕不察机运，闭门自守，时常出城挑战。兵刃相交，常常担心兵器箭矢误中，伤害陛下天性中的仁慈之念。臣的这番诚意，还没有上达天听，就遏制军队停止进击，不敢全力进攻。命运有推移，来去是常事，希望陛下明鉴！

秦王苻坚看到表章，当然愤恨，也有一封书信回复慕容垂说：

朕因为没有德行，承蒙天命，统治万邦，已经二十多年了。远方幽僻的地方，没有不来朝贡的，只有东南一角，敢于违抗王命。朕于是奋起六军，恭敬地执行上天的惩罚，然而玄机不保佑，王师战败，依靠卿的忠诚至极，辅佐朕身，社稷没有陨落，是卿的力量。心中铭记，哪一天忘记了！正要任命卿为丞相，封爵卿为郡侯，希望能共同渡过艰难，敬酬功勋，哪里想到伯夷忽然毁掉冰操，柳下惠突然成为淫夫，看到表章感到惋惜，有愧于朝廷之士。卿既然不容于本国，单人匹马投奔命，朕就宠信卿以将领的职位，以贵宾的礼节对待卿，任用如同旧臣，爵位与功勋辅佐相同，歃血断金，披心相付，以为卿食椹怀音，保证偕老，哪里想到蓄水能翻船，养兽反而受害，后悔莫及，将怎么办！荒诞的言论惊吓众人，夸口比拟不同寻常，周武王的事情，难道是卿这样的庸人可以相提并论的！失去笼子的鸟，不是罗网所能羁縻；逃脱渔网的鲸，哪里是渔网所能控制，跳跃陆地任凭心怀，何必听说！念卿已经年老，老了却成为贼寇，活着是叛臣，死了是逆鬼，嚣张于幽显，散布毒害于存亡，中原的士女，何等痛苦！朕的命运兴衰，难道再由卿决定，但长乐公、平原公，在未立之年，在两都遇到卿，考虑他们的谋略，不能称朕的心，所遗憾的就是这个而已，其余又有什么可说的！

慕容垂看了书信不理睬，只是督兵围住邺城，攻入外城。秦苻丕退守中城，与慕容垂相持，十多天没有攻下。慕容垂派遣老弱到魏郡肥乡，修筑新兴城，设置守卫辎重，又命令弟弟范阳王慕容德，和侄子太原王慕容楷等人，攻打占据枋头、馆陶，设置戍守后返回。从此关东六州郡县，依次投降燕。秦北地长史慕容泓，是前燕主慕容暐的弟弟，听说慕容垂已经起兵恢复，于是逃亡到关东，收集鲜卑的遗众，得到数千人，返回屯驻华阴，自称都督陕西诸军事，大将军，雍州牧，济北王。秦王苻坚急忙任命钜鹿公苻睿为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并授予左将军窦冲为长史，龙骧将军姚苌为司马，拨兵五万，让他们前往讨伐慕容泓。军队刚出发，忽然报告平阳太守慕容冲，也在河东起兵，攻打秦蒲坂，慕容冲是慕容泓的弟弟，从前秦灭燕时，慕容冲年龄还只有十二岁，与姐姐清河公主一起成为秦的俘虏，充入宫廷。清河公主，年龄才十四岁，具有绝色，正是芬芳含豆暠，艳丽若芙蕖，苻坚怎肯放过，逼迫她侍寝。亡国的女儿，不能自主，只好由他摆布，充作玩物。慕容冲也面容如玉，与姐姐不相上下，苻坚又把他视为娈童，早晚与他在一起，雌雄难辨，迷离不清。当时长安有歌谣说：“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王猛在世时，极力进谏，苻坚不得已把慕容冲送出宫。等到慕容冲稍微长大，便让他担任平阳太守，哪知他得到符节，也乘势发难，竟然与哥哥起兵响应。

却说谢石班师回朝，回到建康，孝武帝按照功劳加以赏赐，晋升谢石为尚书令，谢玄为前将军，谢安为太保，其他将领也各自按照优厚的标准论功行赏。只有谢玄坚决推辞不接受，有诏令嘉奖，赏赐钱财百万，彩锦千段。并且封张天锡为散骑常侍，兼任西平公，朱序为琅琊内史，在境内实行大赦，朝廷内外解除戒严。后来由谢安上奏疏，请求趁着苻坚战败丧乱，谋划夺取淮北，于是再次命令前锋都督谢玄，率领冠军将军桓石虔，再次奔赴涡颍，去平定兖、青、冀各州。这三州都被秦占有，守吏当然报告到长安，无奈天下的事情，经不住一次失败。因为淝水之战，秦兵大败，于是导致土崩瓦解，乱事四起，累得秦王苻坚无暇顾及近处，哪里还能顾到远方！小子暂且先将苻秦的乱事，依次叙述。

陇西有乞伏氏，出自鲜卑族，从前有一部落首领纥干，英勇强悍过人，得以统领附近部落，号称乞伏可汗，传到祐邻，部众逐渐兴盛，占据高平川。祐邻传四代到司繁，又迁到度坚山，被秦将王统打败，因而向秦请求投降。秦王苻坚赐号南单于，征召他居住在长安，不久派遣他去西讨叛胡，留他镇守勇士川，很有威望和恩惠。司繁死后，儿子国仁继位，苻坚征召他为前将军，让他跟随大军侵犯晋朝，只留下国仁的叔父步颓在勇士川。等到淝水战败返回，步颓首先反叛秦，苻坚让国仁前往安抚。步颓迎接国仁入寨，愿意推举国仁为主，背叛秦独立，国仁于是摆酒聚会，捋起袖子大声说：“苻氏因为石赵的混乱，妄自窃取名号，穷兵黩武，跨越僭越占据八州，疆土已经安宁，应该修养德行施行仁政，让百姓休息，他却大肆炫耀虚假的威风，专门谋划长远的谋略，骚扰百姓，使中原疲惫，天怒人怨，导致这次失败，向来事物到了尽头必然亏损，灾祸满盈必然覆灭，天道就是这样，苻氏怎能违背天意？看来最终是要覆灭了。我应当与各位据守一方，努力成就霸业。”众人齐声响应，于是召集各部，自己竖起大旗，遇到有不肯归附的胡人，就用武力胁迫使其屈服，拥有部众十多万。这是西秦立国的基础。

秦王苻坚正准备讨伐，哪知铜山在西边崩塌，洛钟在东边响应，丁零的翟斌又起兵作乱，谋划攻打洛阳。丁零是西番部落，世代居住在康居，辗转迁徙到河洛，归服苻秦；秦任命翟斌为卫军从事中郎，到这时因为秦战败受挫，于是有了二心。再加上燕族的慕容凤，燕臣王腾，辽西的段延等人，各自率领部众依附翟斌，翟斌很乐意拥众自主，起兵图谋洛阳。

豫州牧平原公苻晖，飞书报告苻坚，苻坚急忙派遣使者到邺城，嘱咐冀州牧长乐公苻丕，传达命令给慕容垂，让他率领部兵讨伐翟斌。慕容垂自从离开长安后，走到安阳，就派遣参军田山，奉上书信启奏苻丕，作问候的样子。苻丕也担心慕容垂有别的企图，密谋袭击，侍郎姜壤进谏说：“慕容垂还没有露出反叛的形迹，明公擅自加以诛杀，似乎不符合臣子的大义，不如以礼接待，严加管束，秘密上奏情况，等待诏令再行动。”苻丕于是依照建议，于是出城迎接慕容垂，让他住在邺城西边。恰巧长安的使者到来，命令转而责成慕容垂讨伐丁零，苻丕于是召见慕容垂并对他说：“翟斌兄弟，因为王师小有失利，就胆敢肆意叛逆。现在得到长安来的敕令，想要烦劳冠军将军走一趟。冠军将军英武谋略盖世，一定能消灭贼寇。”慕容垂回答说：“下官乃是大秦的鹰犬，怎敢不听从命令！”慕容垂也把自己比作鹰，将要借此高飞了。苻丕于是重重地赏赐金帛，慕容垂都不接受，只请求归还旧日的田园，苻丕当然答应。唯独拨给瘦弱的士兵二千人，归慕容垂统领，又派遣部将苻飞龙，率领氐族骑兵一千人，作为慕容垂的副手。临行时秘密嘱咐苻飞龙说：“你是王室的心腹，官职虽然低，义同统帅，这次去用兵取胜，防备细微杜绝二心，都托付给你，希望你不要疏忽！”苻飞龙受命，于是和慕容垂一同前行。镇将石越，骑马进入禀报苻丕说：“王师刚刚战败，人心还没有安定，丁零一倡导，十天之间就得到部众数千人，您为什么又派遣慕容垂出发，慕容垂是过去燕国的老将，一直想着恢复燕国，现在又给他兵马，这真像是为虎添翼了。”苻丕说：“慕容垂在邺城，就像伏着的老虎睡着的蛟龙，常常担心成为祸患，现在派遣他外出，可以缓解内部的忧患。而且翟斌凶暴悖逆，一定不会为慕容垂所用，让他们两虎相斗，我可以趁着他们疲惫，用兵制服，这就是卞庄子的遗策。”偏偏不按照你预料的那样怎么办？

正在议论的时候，有一个外吏进来禀报说：“慕容垂私自拜谒燕国的宗庙，擅自杀害亭吏，并且把亭子毁掉了。”苻丕还没有回答，石越在旁边问外吏道：“慕容垂已经离开了吗？”外吏说：“已经出城了。”石越又看着苻丕说：“慕容垂胆敢轻视侮辱地方长官，杀吏烧亭，反叛的形迹已经显露，希望殿下赶快除掉这个人！”苻丕说：“慕容垂在淮南一役中，王师战败，慕容垂独自侍卫皇帝的车驾，这个功劳也不能立刻忘记。”石越应声说：“慕容垂是燕国的臣子，侍奉燕国尚且不忠，怎么肯忠心侍奉我们？失去现在的机会不除掉他，必定成为后患！”苻丕始终不相信。石越出来告诉僚佐说：“长乐公父子，喜好小仁小义，不顾大计，最终会被人擒获！”慕容垂带着家属出行，只留下慕容农、慕容楷、慕容绍在邺城，让苻丕不怀疑。到达汤池，恰好有亲信从邺城来报告，讲述苻丕和苻飞龙的密语，慕容垂不禁发怒，就向部众宣告说：“我侍奉苻氏，不算不忠，他们却专门图谋我们父子，我难道可以束手就擒吗？”于是借口兵少，暂时在河内招募士兵，大约过了十天，得到部众八千人。秦豫州牧苻晖，催促他进兵，慕容垂对苻飞龙说：“现在距离敌寇不远，应当白天休息晚上行军，出乎他们的意料，才可以取胜。”苻飞龙也认为这样对，谁知道中了慕容垂的诡计。慕容垂的小儿子慕容麟，以前曾经告发他的父亲，被慕容垂嫉恨。见六十一回。燕国被秦消灭，慕容麟和他的母亲仍然归附慕容垂。慕容垂杀死慕容麟的母亲，还不忍心杀慕容麟，只是常常把他安置在外舍，很少让他侍奉见面。这次往来河洛，慕容麟得以跟随在军中，为慕容垂出谋划策，谋杀苻飞龙。苻飞龙不能察觉，还认为白天休息晚上行军，是好计策。当时正值岁末，寒夜无光，慕容垂派世子慕容宝率兵在前面，小儿子慕容隆率兵在后面，让苻飞龙约束氐族骑兵，五人一组，在中间急行，走到半夜，一声鼓号，慕容宝和慕容隆前后合兵，包围并杀死苻飞龙。苻飞龙寡不敌众，又因为黑夜，分不清南北，只落得被一刀两断，连氐族士兵都杀得一个不剩。未免太残忍。慕容垂从此认为慕容麟能干，像以前一样宠爱他。一面派田山前往邺城，暗中告诉慕容农等人，让他们起兵响应。慕容绍于是先出蒲池，偷了苻丕的骏马几百匹，等候慕容农、慕容楷。到了除夕，慕容农、慕容楷穿着便服出邺城，与慕容绍相会，一同逃往列人。第二天是晋太元九年元旦，秦长乐公苻丕，大宴宾客，派人去邀请慕容农，不见他来。才知道慕容农等人已经逃走。再让左右四处侦察，找了三天多，才听说他们已经去了列人，追悔莫及，只有叹息！

那秦苻晖等待慕容垂不到，只好另外命令将领毛当，去剿灭翟斌。翟斌与慕容凤等人商议对敌的方法，慕容凤奋然说：“凤如今要为先王雪耻，愿代替将军斩杀这个氐族奴才！”说完，就披上铠甲上马，率先出寨。丁零部众，跟随慕容凤驰出，气势强劲，所向无敌，秦兵纷纷溃败。慕容凤冲入秦阵，直冲到毛当面前，手起刀落，竟然将毛当砍倒，再加一刀，结果了性命。毛当仓促被杀，连魂灵都莫名其妙，只模模糊糊地走到枉死城。

秦兵大败，慕容凤乘胜攻入凌云台戍，获得铠甲兵器马匹，不计其数。正好听说慕容垂渡过黄河烧毁桥梁，拥有部众三万人，将要抵达洛阳，慕容凤于是劝翟斌迎接慕容垂，推举他为盟主。翟斌听从慕容凤的建议，派遣使者告诉慕容垂，慕容垂还担心有诈，于是拒绝翟斌的使者说：“我来救援豫州，不是来赴你的约，你既然想要成就大事，成败祸福，由你自己选择，我不愿意参与！”翟斌的使者于是离开，等到慕容垂抵达洛阳，苻晖关闭城门不让他进入，并且指责他擅自杀死苻飞龙。慕容垂正在彷徨，恰好翟斌又派遣长史郭通，来重申前面的提议。慕容垂还有疑虑，郭通进言说：“将军屡次拒绝和议，莫非因为翟斌兄弟，是山野异类，没有深远的谋略，所以不愿意与他们谋划，难道不想想将军今天，与翟斌合兵，可以成就大业，否则将军前进被秦阻挡，后退被翟斌扼制，恐怕反而导致进退两难了！”慕容垂于是同意商议，派遣郭通回去报告翟斌。翟斌率领部众来与慕容垂会合，趁机劝慕容垂立即称尊号，慕容垂谦虚地说：“新兴侯（指慕容暐，见前文）是我的主公，应当迎接他回来恢复正统，我怎么好背主自尊呢！”恐怕不是真心话。于是向众人宣告谋划说：“洛阳四面受敌，北面被大河阻隔，如果想要控制燕赵，实在不是容易的事，计策不如向北夺取邺城，比较方便。”众人齐声说好，慕容垂于是又向东返回。原来的扶余王余蔚，正是荥阳太守，邀请昌黎鲜卑卫驹等人，迎接慕容垂进入荥阳，慕容垂又得到一万多人。部下再次请求上尊号，慕容垂于是依照晋元帝的旧例，称大将军大都督燕王，秉承皇帝旨意行事，号称统府，众人称臣，文表奏报，封拜官爵，都按照王的制度。任命弟弟慕容德为车骑大将军，封为范阳王，侄子慕容楷为征西大将军，封为太原王，翟斌为建义大将军，封为河南王，余蔚为征东将军，封为扶余王，卫驹为鹰扬将军，慕容凤为建策将军。部署已定，就在石门筑起浮桥，渡过黄河向邺城进发。

慕容农奔往列人的时候，借住在乌桓人鲁利家，鲁利置办饭菜款待慕容农，慕容农只是笑笑却不吃。鲁利进入内室对妻子说：“慕容郎乃是贵人，如今到我家，自己怨恨咱家贫困微薄，不能准备丰盛的饭菜，怎么办呢？”妻子回答道：“郎有雄才大志，如今无故到这里，难道只是为了饮食？我猜他一定有隐情，你应该赶紧出去和他商议，不必多疑。”这个妇人很有特别的见识。鲁利于是又出去见慕容农，慕容农对鲁利说：“我想在这里招募士兵，锐意图谋复兴，你能跟随我吗？”鲁利当即答应道：“生死都听您的！”谨遵夫人教诲！慕容农大喜进食，酒足饭饱十分欢乐。接着又去约乌桓部的豪强张骧。张骧也愿意拼死效力，于是慕容农驱使居民作为士兵，砍木头作为兵器，撕裂衣裳作为旗帜，并让赵秋劝降屠各、东夷、乌桓等部众，约定一起举事。远近的人纷纷赶来，部众达到数万人。慕容农号令整肃，根据才能任命职务，上下安然，士兵和百姓都很高兴。

长乐公苻丕，派部将石越，率领一万步兵和骑兵，前往攻击慕容农的军队。慕容农的部众请求整治列人城以便作战防守，慕容农笑道：“如今纠集部众起义，只求敌人，若能战胜，应当以山河为城池，区区一个列人城，哪里值得整治呢！”不久听说石越军即将到来，便命令赵秋和参军綦毋滕攻击石越的前锋，斩杀和俘虏数百人，得胜回营。参军赵谦对慕容农说：“石越的盔甲兵器虽然精良，但是人心惶恐，容易破灭，请赶快攻击不要拖延！”慕容农回答道：“他们的盔甲在外面，我们的盔甲在心里，如果与他们白天作战，我军看到他们的外表，未免胆怯惧怕，不如等到傍晚出击，可以保证必胜！”于是命令军士严装待命，不得妄动。只见石越设立栅栏自我防守，慕容农又笑着对众将说：“石越兵强士众，不知道乘势锐利地来攻击，反而设立栅栏防守，我知道他没什么能耐！”应该被他嘲笑。等到傍晚，才鸣锣出动众人，在城西出战，牙将刘木，请求先攻打石越的栅栏，慕容农就让他作为先锋，命令率领数百壮士，前去拔除栅栏，自己率领大军随后跟进。刘木奋勇向前，毁坏栅栏直接冲入，秦兵抵挡不住，向后退却。石越向来号称骁勇，不肯立即退却，便持枪跃马，来与刘木决斗。月光隐约，火把模糊，彼此一来一往，战斗了数十回合，不分胜负。偏偏慕容农指挥部众进入栅栏，喊声震地，刀光闪过之处，血肉横飞，秦兵大多惊骇逃散，石越也无心恋战，虚晃一枪，掉转马头就跑。刘木眼明手快，就从石越背后直刺一刀，石越来不及躲避，大叫一声，从马上坠落，刘木立即下马割下石越的首级，又上马追杀秦兵，鲜血流淌数里，才收军回城。石越和毛当，都是秦的骁将，秦王苻坚特意派他们帮助苻丕的两个儿子，镇守冀州、豫州，等到相继阵亡，秦国人丧失了士气。叙述毛当、石越二人战死，笔法不同。

慕容农立即让刘木，用匣子装着石越的首级，快马送到慕容垂的军营，自己率领军队随后赶赴邺城。慕容垂到达邺城之下，先接到刘木的捷报，接着与慕容农等人相会。慕容农本来是被大众推举，暂时称骠骑大将军，都督河北诸军事。慕容垂就让他正式授予官职，立世子慕容宝为太子，改秦建元二十年为燕元年，史家称为后燕。也是十六国中的一个。服饰颜色和朝廷礼仪，都依照旧的规章，大规模封赏宗室和功臣，总计王公侯伯子男一百多人。

秦长乐公苻丕，派属吏姜让到慕容垂的军营，指责他忘恩负义。慕容垂回答道：“我孤身受秦王的厚恩，未曾背弃，所以想要保全长乐公，让他率领部众前往长安，然后我再恢复旧业，与秦永远作为邻好，如果长乐公执迷不悟，不肯把邺城归还，我只能率领部众与他争夺，一旦决裂，恐怕长乐公想要单人匹马求生，也不可能了。”姜让厉声道：“将军不容于本国，投奔我国，难道还能拥有过去燕国的一寸土地吗？主上与将军风俗不同类别，一见倾心，亲如宗族，恩宠超过功勋旧臣，从来君臣相遇，有如此隆重深厚的吗？如今因为王师小有失败，就有了别的图谋，长乐公乃是主上的长子，受命镇守邺城，怎么肯低头下心，就把整个邺城相让，将军想要分裂冠冕毁坏礼帽，自然可以竭尽全力用兵，何必多言！不过将军年近七十，叛道导致失败，首级高悬白旗，高世的忠臣，反而成为逆鬼，实在未免令人可惜啊！”慕容垂听了姜让的话，倒也无言可驳。只有左右的人都恨姜让不谦逊，都请求杀了姜让，慕容垂摇头说：“彼此各为其主，姜让有什么罪？”仍然依照礼节遣送他回去。于是指挥部众攻打邺城，并且派遣使者向长安上表，愿意送苻丕入关，请求归还邺城。表文说：

臣才能不如古人，导致祸起萧墙，自身遭遇时难，归命于圣朝。陛下恩德深厚超过周汉，承蒙微薄的眷顾，职位列为将领，爵位忝居通侯，发誓要尽力输诚，常常害怕不能做到。去年夏天桓冲前来送死，一出兵就云消雾散，回师讨伐郧城，俘虏斩首数以万计，这实在是陛下神机妙算的神奇，也是愚臣舍死忘生的功效，正要饮马桂州，悬挂旗帜闽会，没想到上天帮助乱德之人，大军班师，陛下单人匹马投奔臣，臣侍奉保卫不敢有二心，难道只有陛下圣明，能鉴察臣的丹心，皇天后土，实在也是知道的。臣奉诏北巡，受制于长乐公，苻丕在外失去众心，在内多有猜忌，让臣在野外庭院，不让拜谒宗庙。丁零的叛逆之徒，侵犯豫州，苻丕逼迫臣单独前往，限定军队行程，只给疲敝的士兵二千人，完全没有兵器，又让苻飞龙暗中作为刺客。等到了洛阳，平原公苻晖，又不相信接纳。臣私下思考进没有淮阴侯功高的忧虑，退没有李广失利的过错，只是惧怕青蝇，混淆黑白，颠倒是非。丁零夷夏，因为臣忠诚而被怀疑，于是推举臣为盟主，臣接受托付善始，不能善终，遥望西京，挥泪就出发。军队驻扎在石门，所到之处众人纷纷赶来，即使周武王在孟津会师，汉高祖在垓下集合，不期而会的部众，实在也比不上。话说得太自傲。臣想要让长乐公率领全部部众西还，以礼送发，而苻丕坚守匹夫的志向，不懂得变通的道理。臣的儿子慕容农，收集旧营，以防备意外，而石越倾尽邺城的部众，轻易地前来袭击，兵阵还没有交锋，石越已经殒命。臣既然单车悬空，归附的人如云，这实在是上天的符命，不是臣的力量。而且邺城是臣国的旧都，应当立即惠及，然后向西受命，永远守卫东藩，对上成就陛下对待臣的心意，对下保全愚臣感报的诚意。如今进兵到邺城，并告知苻丕天时人事，而苻丕不察机运，闭门自守，时常出城挑战。兵刃相交，常常担心兵器箭矢误中，伤害陛下天性中的仁慈之念。臣的这番诚意，还没有上达天听，就遏制军队停止进击，不敢全力进攻。命运有推移，来去是常事，希望陛下明鉴！

秦王苻坚看到表章，当然愤恨，也有一封书信回复慕容垂说：

朕因为没有德行，承蒙天命，统治万邦，已经二十多年了。远方幽僻的地方，没有不来朝贡的，只有东南一角，敢于违抗王命。朕于是奋起六军，恭敬地执行上天的惩罚，然而玄机不保佑，王师战败，依靠卿的忠诚至极，辅佐朕身，社稷没有陨落，是卿的力量。心中铭记，哪一天忘记了！正要任命卿为丞相，封爵卿为郡侯，希望能共同渡过艰难，敬酬功勋，哪里想到伯夷忽然毁掉冰操，柳下惠突然成为淫夫，看到表章感到惋惜，有愧于朝廷之士。卿既然不容于本国，单人匹马投奔命，朕就宠信卿以将领的职位，以贵宾的礼节对待卿，任用如同旧臣，爵位与功勋辅佐相同，歃血断金，披心相付，以为卿食椹怀音，保证偕老，哪里想到蓄水能翻船，养兽反而受害，后悔莫及，将怎么办！荒诞的言论惊吓众人，夸口比拟不同寻常，周武王的事情，难道是卿这样的庸人可以相提并论的！失去笼子的鸟，不是罗网所能羁縻；逃脱渔网的鲸，哪里是渔网所能控制，跳跃陆地任凭心怀，何必听说！念卿已经年老，老了却成为贼寇，活着是叛臣，死了是逆鬼，嚣张于幽显，散布毒害于存亡，中原的士女，何等痛苦！朕的命运兴衰，难道再由卿决定，但长乐公、平原公，在未立之年，在两都遇到卿，考虑他们的谋略，不能称朕的心，所遗憾的就是这个而已，其余又有什么可说的！

慕容垂看了书信不理睬，只是督兵围住邺城，攻入外城。秦苻丕退守中城，与慕容垂相持，十多天没有攻下。慕容垂派遣老弱到魏郡肥乡，修筑新兴城，设置守卫辎重，又命令弟弟范阳王慕容德，和侄子太原王慕容楷等人，攻打占据枋头、馆陶，设置戍守后返回。从此关东六州郡县，依次投降燕。秦北地长史慕容泓，是前燕主慕容暐的弟弟，听说慕容垂已经起兵恢复，于是逃亡到关东，收集鲜卑的遗众，得到数千人，返回屯驻华阴，自称都督陕西诸军事，大将军，雍州牧，济北王。秦王苻坚急忙任命钜鹿公苻睿为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并授予左将军窦冲为长史，龙骧将军姚苌为司马，拨兵五万，让他们前往讨伐慕容泓。军队刚出发，忽然报告平阳太守慕容冲，也在河东起兵，攻打秦蒲坂，慕容冲是慕容泓的弟弟，从前秦灭燕时，慕容冲年龄还只有十二岁，与姐姐清河公主一起成为秦的俘虏，充入宫廷。清河公主，年龄才十四岁，具有绝色，正是芬芳含豆暠，艳丽若芙蕖，苻坚怎肯放过，逼迫她侍寝。亡国的女儿，不能自主，只好由他摆布，充作玩物。慕容冲也面容如玉，与姐姐不相上下，苻坚又把他视为娈童，早晚与他在一起，雌雄难辨，迷离不清。当时长安有歌谣说：“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王猛在世时，极力进谏，苻坚不得已把慕容冲送出宫。等到慕容冲稍微长大，便让他担任平阳太守，哪知他得到符节，也乘势发难，竟然与哥哥起兵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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