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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宥率先移开了目光。

“对，你不是。”耿怀逸微微一笑，“至少所有被你教唆的人都认为你不是。他们听从你的话杀了人，但即便被逮捕乃至面临枪毙了，却只是怨恨自己没能按捺心中的冲动，没有一个人把责任推卸到你的头上。”

“因为我用的方法并不是所谓的‘催眠’，而是一种名为‘社会屈从性’的人性的弱点。这种弱点在片中被放大，随后被我加以利用，潜移默化地控制杀人犯的心理，最后达成目的。”

楚宥翻了翻剧本，说：“越是屈从性高、内心软弱的人越容易被控制，片中的五人杀人理由各不相同，但是究其根源都是内心的道德标尺不够明确，所以才会一步一步掉进我的陷阱。”

“说得很好！”邵磊给楚宥鼓掌，站在前面正色道，“我们虽然是一部悬疑片，五起命案的杀人手法也各有千秋，但这只是卖点而非重点。我们的重点在于这五人的杀人动机，以及他们是如何被‘催眠’，没能遏制住杀人冲动的。”

邵磊指向第一起命案的演员，示意轮到他发言：

“下面我们逐次来分析秦郁使用了哪些方法控制你们的思维，让你们背叛了一直以来的原则，走向了杀人犯的不归路。李小鹏，你先来。”

……

剧本研讨会总共进行了三个多小时，一直开展到太阳快要落山才结束。期间不止有剧情梳理、人物分析、主题探究，邵磊还指了几段戏让演员现场演绎，楚宥被指了一场对杀人犯循循善诱的心理暗示，完成得还算不错，邵磊很满意。

结束的时候邵磊问大家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大伙儿表示太累了，只想回家躺着，于是也就散了。

“你住在哪儿？需要我送你一截吗？”

楚宥正打算给郑旭打电话，最后从房间出来的耿怀逸却对他发出了邀请。

初次见面，两人又没有任何私交，对方要送自己显然就是有话要和自己讲，楚宥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是A市的电影学院吗？”

车上，耿怀逸温和地和他打开了话题。

“不是。”楚宥笑了笑，“我是A大理工科的，走的野路子。”

耿怀逸随即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那你还真是有天赋，我听说你才20岁，对吧？”

“嗯，还有五个月满21。”

“我那个时候还在学校写论文呢！”耿怀逸连连叹息，“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厉害了，让我很有危机感啊！”

“不是所有年轻人都能走到您这个高度的。”楚宥知道他是随口感慨，自己也就随口安慰，“高开低走的比比皆是，前辈已经很了不起了。”

“真的吗？你真的这样想？”耿怀逸偏头看着他，目光灼灼，“不会觉得我这么多年没能获得一个国际影帝很丢人？”

耿怀逸人品好、作品多、国民度高，唯一令人诟病的大概就是屡次提名国际三大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却次次铩羽而归了。

楚宥沉吟了片刻，抬眸望着他，“没记错的话，我国最年轻的国际影帝获得者是陈启达老师的43岁？”他对着耿怀逸比了一个“8”的手势，“前辈显然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耿怀逸又笑了，这次的笑容里显然多了几分真心，望着楚宥的目光也随之波动。转头看了一会儿窗外，耿怀逸随后换了话题。

“说说你的角色吧，你知道你角色的难点在哪吗？”

楚宥说了一番自己的见解，耿怀逸安静地听着，直到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才微微点了点头。

“不愧是理科生，逻辑清晰，思路明确。”他说，“保持这份对角色的认真和钻研，相信凭你的天赋一定能走得很远。”

“谢谢。”楚宥说。

“不过这个角色还有一处你没有看到，我认为是你最大的难点。”耿怀逸抬眸，仔细打量着楚宥的面容，“你长得很好看，这个角色的设定很容易把你变成花瓶。”

楚宥没说话，等他继续往下说。

“我知道你有演技，但有的角色光靠演技也没有用，因为它本来就是空的。”耿怀逸调整了一下坐姿，把手搁在膝盖上，“在这个剧本中，被重视的是你控制他人的手法，而非你的心理。所有杀人犯的动机被重视了，但幕后操作者却没有。”

“你为什么要催眠使他们杀人？你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心理医生，用的是科学的手法。但有时候科学家和疯子没什么区别，他们会因为所谓的‘科学研究’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

“就像你，剧本里没有交代你和被害人的恩怨情仇，所以基本可以解释为你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某种乐趣或是成就感。这种说好听了是高深莫测，说难听了就是花瓶，你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只是剧本需要的一个社会的载体。为什么要设定让你长得俊美绝伦？无非是为了给你这个角色再增添一丝魅力。杀人恶魔说起来炫酷，但那是看漫画的小孩才会痴迷的，当成年人真正开始思考这部电影的内核，你就会第一个被忽略掉。”

耿怀逸伸过手拍了拍楚宥的肩膀，“年轻人好好加油，我很多年没有接过这种角色了，也帮不了你什么。但一定有解决方法的，至少你的脸一定要让观众记住，对吗？”

***

半个月后，楚宥正式进组。

剧组租下了N市一个小镇作为拍摄基地，实施是封闭式拍摄，拒绝所有探班、应援和记者采访。

进组的第一天按惯例烧香祈福，又简单聚了个餐就散了。夜晚，楚宥站在剧组安排的酒店阳台上望着难得一见星空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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