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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狗屎运9（第1页）

火娃野战医院里出走，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太多的想法，就是觉得战场太残酷了，自己这一次能从炮火枪林弹雨里活着出来，下一次未必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下一次必死无疑！

老人言：事不过三！

意思就是什么事都不会超过三回，第一回没有死，下一回就不好说了，或死或活，第三次那就没有悬念了，必死无疑！

哪里有三这样一个说法，枪林弹雨，密集的炮火，这不是人为能控制的。

人在那种状态下就连一个蚂蚁都不如，为了不死，就是不去战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不去了河边，自然就没有湿鞋的那一说，火娃为了下一次不去战场，自己不死，就从野战医院溜走了。

火娃出了医院的门有一种很轻松的感觉，再也没有护士追着他屁股打针了，也不用守着医院那么多的规矩约束，随便走走都不可以，说是养病，其实跟坐监差不多，尽管火娃不知道坐监到底是个啥滋味，但听别人说过，被关在一间小房子里，没有自由活动的空间，火娃就把医院当成了坐监并不奇怪。

火娃溜出了医院的大门，心里还是有一些不舍的，首先医院里吃的狠不错，这是火娃以往过年的时候都吃不上的白面馒头，猪油炖粉条，小米粥，面条，还有给自己打针的那个雨露小护士也不错，虽然看上去厉害了一点，但心地特别善良，分明年岁没有自己大，还把火娃当成一个小孩子哄，哄吃药，哄打针，哄得火娃十分不好意思。但医院的规矩火娃感觉就像坐监一样处处都要受人管束，这对一向自由散漫惯了的火娃来说还真得难以接受。

火娃真正地走出了野战医院的大门，心里和思想上尽管还是有些犹豫，但想一想病治好以后，还是会回到战场上，那狗叫一样狂吠不止的机枪，子弹就围着自己啾啾尖叫，有那一颗子弹咬上了自己，自己这条命就玩完了，火娃不想就这样死了！

还有哪呼啸的炮弹，赶不准那一发落到自己的头上，炸到了自己的身上，骨头渣渣都找不到了，那遍地的碎肉，残肢断臂，表情各异的头颅，火娃想想都恐惧，火娃下决心不回去了，就漫无目的地在黑夜里**走。

到哪里去，开始的时候火娃想回村，回到自己那三间破房子里，哪里是他的家，可以避风挡雨，可以在哪里无忧无虑地吃饱喝足想女人，村子那三个让他梦想魂绕的三女神，可以天天看到，什么时候看到心里都叫一个爽，吃什么都香甜，天是蓝的，水是绿的，可是不行，不能回去，村里有指导员老葛，老葛问火娃怎么回来了，知道他火娃是跑回去的，还不骂他个狗血喷头？

还有民兵中队长毛玉兰，毛玉兰知道他火娃怕死，从此就不上战场了，毛玉兰还会像以前那样给他一个笑脸么，毛玉兰太漂亮了，火娃又想起了躺在毛玉兰怀里的感觉，毛玉兰是火娃心目中的女神，毛玉兰不理了火娃，如果再怒目相向，火娃还用活么？

火娃承担不起回家的结果，火娃于是就不打算回家了，浪迹天涯，说不定还能遇上一个大侠，或者武林高手，被领进深山老林授艺，几年后就是一个武林高手，到那个时候自己再施展抱负，想干啥就干啥，成了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小美、大花，毛玉兰她们那个不高看自己一眼呢？

自古美人爱英雄。

人在黑夜里摸索，思想却像一只小鸟自由的飞翔，自由地想象。

不知不觉中火娃就走出了野战医院五六里之外，已经把野战医院抛到了后面，这个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不一会儿太阳从东山上露出了通红的半张脸，还有一点浮云遮掩，羞羞答答犹抱琵琶半遮面，不一会儿就变得光芒逼人灼人眼睛，露出火辣辣的真面目。

火娃走累了，天也变的炎热起来，火娃就离开了大路，随便走进了一面山坡，就在一棵柞树躺下来，又累又热，火娃困了，想在柞树下面睡一觉，然后再好好合计合计是不是回村或者不回村，或者再回头回野战医院的哪里！

刚刚过去的那炮火连天的日子，仗天天在打，暴雨天天在下，如今不打仗了，老天也变回了过去无风无雨，炎阳高照的模样。

知了在树上唱着歌，火娃在睡意朦胧之中还在想，如果这个时候没有离开野战医院，正是医院开早饭的时候，猪肉粉条大麦面馒头，还有小米粥，面条，这个时候就香喷喷的吃上了，火娃有些后悔，后悔自己这一次是不是不该溜出来，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没有脑子？

火娃的肚子开始咕咕地叫，好像养了一群青蛙蛤蟆，它们咕咕叫着，听起来越叫越响，还在肚子里爬来爬去，心里竟有些火烧火燎起来！

火娃实在太累了，思想也乱糟糟的，一个人就这样思来想去竟然在饥饿中睡了过去！

睡梦中，火娃做了一个梦，梦境当中就是他眼下睡在下面的这棵柞树上竟有一条大蛇，大蛇要吃他，就从柞树上向下探出身子，身子越伸越长，吐着毒信子的蛇头一次次靠近睡眠中的自己，自己竟然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呼呼大睡，有一只蚂蚁匆匆地爬过他的鼻梁，可能也察觉到了危险，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大蛇的毒信子终于舔到了火娃的鼻梁，火娃在睡梦中也感觉到了鼻梁上有些异样，有凉飕飕东西在来回游走，大蛇可能嗅到了美味，张开血盆大口，狠狠一口就向火娃的鼻子咬下来，火娃惨叫一声就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柞树上没有倒挂伸下来的大蛇，却看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正对着自己的鼻梁，匕首上面还有一圈不怀好意人的脸，这些人都坏笑地冲着他，火娃这才发现鼻尖上正在游走着这把锋利的匕首就在一个国民党士兵的手上把玩着，这个士兵被一群国民党士兵围在中间，这个国民党士兵长得有些奇怪，歪脸斜眼，还有一口被纸烟熏黑了的长瓜子牙，这个国民党士兵冲着火娃哏哏一笑，骂一句：“小舅子哎，睡得挺香，活神仙啊！”

歪脸斜眼的士兵这样说着，还不时用匕首在火娃的鼻子上划来划去，好像一直都在寻找下刀子的方位，这是火娃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国民党兵，以前也看到过，那是国民党军进村的时候，老百姓往山里跑，火娃是远距离地看到过。

关于国民党兵的事，几年前有人说坏，有人说好，说坏的人理由是跟打跑的小鬼子差不多，也抢老百姓的东西，也杀人放火，说好的人理由是开始也打鬼子，后来就跟鬼子穿一条裤子了，不怎么好了，结论是国民党兵有好有坏的，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不过，说好的这个人说了一句话火娃记住了，这句话就是见了国民党兵就要叫老总，叫一声老总国民党兵就高兴，他就不打人了。

火娃初次与国民党兵面对面，国民党兵的匕首就悬在他的鼻子上，这个歪脸斜眼的国民党兵呲着一口一大黑牙问：“小杂种，说实话你是不是**的探子？”

所谓的探子火娃明白就是侦查员，是搞情报、搜集情报的，火娃当过儿童团，查路条，站岗放哨，这些还是知道的，歪脸斜眼国民党兵说着就挥起了匕首，做出要往下刺的样子，火娃哭了！

火娃哭着着说：“我就是一个放羊的，我怎么会是什么探子，要说探子你们才是探子，就用你们这些探子腌制咸菜，呴死你们！”

火娃的一句话说笑了所有的国民党兵！

火娃不敢说自己是一个支前民兵，更不敢说自己就是从野战医院里跑出来的，可是随口撒的这个谎却不怎么样，漏洞马上就被揭穿了，歪脸斜眼的国民党兵直接就跟问一句：“羊呢？”

放羊的没有羊，骗一个傻子都不中，更别说是这些国民党兵，到了这个时候火娃才发现撒的这个谎的致命缺陷，火娃也一愣：“羊呢，我的羊呢？”

火娃一下就从地上坐了起来，四顾：“我的羊呢？”

火娃已经无路可走，就只能沿着这个谎继续演下去，为了增强氛围效果，火娃就继续哭着说：“我的羊就在那棵树下面，怎么没有了，是不是让你们吃肉了，呵呵，这下子我可完了，这只羊是我伯伯的，没有了羊我回去伯伯非要了我的命不可！”

火娃悲痛欲绝的样子，可能是火娃哭得太投入，国民党兵大多也都是穷人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放羊放牛的经历，也都知道寄人篱下给叔叔伯伯放羊的滋味，歪脸斜眼的国民党兵可能受到了触动，就收了匕首问：“你没有了爹娘是个孤儿？”

火娃说：“是个孤儿，我的爹娘死在鬼子飞机的轰炸里。”

这一点火娃没有撒谎，火娃的爹娘就是死在鬼子飞机的轰炸里，被大火烧死了，就剩下了一个火娃。

歪脸斜眼的国民党兵不凶了，不狠了，站起来骂了一句，“他妈的，又是一个孤儿，我他娘的最知道寄人篱下挣口饭吃的滋味！”

同病相怜，歪脸斜眼的国民党兵揪住火娃的衣领说：“没有了羊，你就别回去了，回去你伯伯非打死你不可，你小子就给我挑子弹吧，有老子一口吃的就有你小子一口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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