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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与君别（第2页）

白榆起身行了一礼，说道：“那便容在下放肆了。”

直至坐在案前调音，白榆才感受到此琴之妙。只是静静看着眼前这张琴，便如逢知己般，止不住地想要诉说心声。

不知不觉，白榆已抚琴弹出声来。只听琴声似一卷白纸铺开，白榆提笔在侧，半晌却不作任何痕迹，琴声唯有空旷和迷茫。渐渐地白榆开始动了，在这画卷上轻点墨，细勾勒，而琴声如夜中寒雨，淋得人微微哆嗦。片刻，琴声逐渐激昂，如白榆笔锋一转，只顾纵情描绘，似万里长空中雏鹰起飞，欲要一览山河。

不觉间到了高潮，又似春风骀荡，马上观花。随后，琴声归于平静，只是不再空白，更像是爆发前的沉寂。之后便是阵阵泛音一道压过一道，蓦然天色昏沉，雷雨将至，直压得人心惶惶。刹那间，琴声急转，若墨汁倾倒，乌云蔽日，狂风暴雨。正当时，白榆弃笔，而一匹骏马早已跃然纸上，白榆翻身上马，提剑而去！转瞬之间，已身置战场，此刻那琴声愈发错杂，急促凌乱，这七弦十三徽已然弹出千军万马来！而白榆冲入其中，不见踪影，只化作白卷道道黑墨上随意一点……

骤然弦断，琴声戛然而止。

胸臆未尽而弦已断，白榆只得心中叹息作罢。下一刻，白榆才意识到自己断了周药师琴弦。白榆“蹭”地站起身来，鞠躬抱拳向周药师，说道：“晚辈过错，竟……”

周药师打断了他，说道：“弦尚可续，只是可惜，不知后续如何咯！”虞欣儿眼中似有波澜，喃喃说道：“将军才志之高，欣儿今日方知。”

此后三人坐于桌旁，谈古论今，诗词作赋，浑然不知天色已暗淡下来。

不多时，篱笆外昨日士官叩门。周药师说道：“无妨请进。”那人走近三人，眼神示意白榆和周药师。白榆看了眼周药师，周药师于是说道：“此无外人，直说无妨。”

士官说道：“下官今日见有人偷绕着药师住处窥视，担心歹人犯法乱纪。下官心想留十人与我在此护卫，让副官带其余部下回城。”

周药师看着白榆，意思让他决定。白榆说道：“如此甚好。”于是士官得令而去。

是夜，周药师说了句今日困乏得很，便先一步进屋内睡了，留白榆和虞欣儿二人坐在堂中。

虞欣儿说道：“公子可要休息？”白榆说道：“正要。”于是二人起身进屋。虞欣儿一进屋门，直往床边去，拿起席子便要往地上铺去。

白榆说道：“昨夜是在下失礼，待你入睡，在下便去书房休息。”

听他说话间的工夫，虞欣儿已铺了席坐在地上，说道：“昨夜今辰，皆是欣儿失礼，该是欣儿道歉。今夜欣儿睡席，公子睡床。”白榆说道：“不可，还是在下睡席为好。”

虞欣儿从席上一跃起身，说道：“那欣儿便谢公子好意。”白榆一愣，发现自己着了道。虞欣儿歪头浅笑，说道：“公子请歇息吧。”于是二人如昨夜一般无二。

白榆入睡后，虞欣儿悄悄地从床上起来，缓缓侧卧到白榆身旁。她双目一直盯白榆脸庞，似乎要将他容貌刻在脑海。许久，虞欣儿终是忍不住，凑身在白榆额头轻轻一吻，而后慢慢退去，站起身来。

当虞欣儿静静开门走向屋外，却看周药师坐在堂中，桌上一株虞美人已栽在麻布包裹的泥土里。

周药师开口说道：“此花离了本土，已是末了，怕只余这一期开。”虞欣儿轻声说道：“小女子多谢先生。只这一期，已是绚烂至极，不再遗憾。”

周药师问道：“不再留身？”虞欣儿说道：“奈何本欲如此，只是琴声已知他心中意，再有搅扰，反落了下乘。”

周药师慢声说道：“也好，只望你二人各自安好。只是……”虞欣儿说道：“尔虞我诈，非我所愿。”

周药师点了点头，说道：“可有交代？”虞欣儿说道：“不必了。”说罢，转身端起虞美人，快步朝屋外走去。

走至木屋门前，又杵在原地，缓缓说道：“当初不应种相思，此间离去不成悲。”

周药师看着虞欣儿沿着院中一路碎石走去，直至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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